青唯回到家中,天已经暗了。 江府静极了,明明朝天在,驻云留芳也在,她就是觉得空旷。 “昨晚公子临行前交代过,少夫人只管安心住在江府,别的什么都不必担心。”驻云把晚膳送入房中,说道,“奴婢与留芳也留在这陪着少夫人呢。” 青唯“嗯”一声,埋头吃东西。 原来他昨晚出城前,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青唯想。 其实不用解释太多。 谢容与待她怎么样,她是知道的,哪怕不是夫妻了,她要住在江府,没人会赶她走。 他们在阳坡校场共历生死,今日是他保她,但是,若换他陷于这样的境地,她也会想尽办法救他的。 青唯用完晚膳,很快停了箸,驻云知道她有心事,本想留下陪她说话,见她一副不愿开腔的样子,将碟碗收了,福了福身:“少夫人,那奴婢出去了。” 青唯倒不是不愿多说,只是她想打听的事,驻云并不知道。 眼下谢容与虽然保下了崔弘义,何拾青一党拿住她的把柄,必将利用这一点打压玄鹰司,两方相持不下,反倒会给何鸿云可趁之机。瘟疫案这案子,拖得愈久,能钻的空子就愈多,怕就怕崔弘义一个不慎死在牢里。 青唯不是朝廷里的人,谢容与这一回宫,她两眼一抹黑,什么局势都看不清,虽然可以找曹昆德问问,她并不那么信任他。 她眼下是嫌犯的身份,更不能接触玄鹰司中的任何人。 除此之外,青唯就只认识一个高子瑜了。 想到高子瑜,青唯的思绪蓦地一顿,是了,还有一个人。 青唯推开门,唤来留芳:“此前我受伤,那些人给我送的礼呢?” 留芳道:“回少夫人,奴婢帮少夫人收去后院库房了。” “带我过去,顺便把礼单拿给我。” - 青唯到了库房,屏退了留芳,对照礼单,翻出张远岫送的那一份。 张远岫回京后,她跟他一共见了三回,抛开翰林诗会的初遇不提,余下两回他都说自己备礼匆匆,还望莫怪。 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细致沉稳的,凡事提过一次,若非有异,应该不会再提第二次,何况他昨夜为了何鸿云的案子,特意来找她,言语间称呼她“姑娘”,难不成他知道她和谢容与是假成亲? 张远岫的礼箱里,除了一些名贵药材,还搁着一只木匣子。青唯拨亮灯芯,将木匣取出看了看,没什么异处。她又将木匣子打开,里头只有一个锦囊。 然而,待她将锦囊取出,下一刻,她便愣住了。 锦囊里的东西摸着有些硌手,像是……簪子? 青唯很快打开锦囊,里头果真是一支簪子,且还是支飞燕玉簪。 当初薛长兴投崖,将这些年查得的线索留给了她,断崖下的木匣中,除了几张洗襟台图纸,余下便是一枚玉簪。后来,青唯就是凭着这支玉簪,找到了扶冬,查到了洗襟台与瘟疫案的蹊跷。 眼前张远岫所赠的这支玉簪,与薛长兴留给她的十分相像。 这不可能是巧合。 青唯根本来不及多想,她疾步出门,拿了斗篷与帷帽,唤道:“朝天,备马车,我要去会云庐!” 昨晚张远岫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改日再叙”,她跟他不熟,几乎堪称陌生人,寥寥几句言语中,他只提过一个地点,便是会云庐,所以“再叙”还能在哪里叙?只能是会云庐。 - 此刻天已很晚了,好在会云庐通宵挂牌,到了这会儿,正是客似云来。青唯下了马车,罩上帷帽,叮嘱朝天在外等着,独自进了楼中,对堂前掌柜的道:“掌柜的,我来赴张二公子的席。” 掌柜的拨算珠的手一顿,从堂后绕出来,跟她拱了拱手:“客官这边请。” 他把青唯带至酒楼二层的一间雅舍前,“客官,就是这里了。” 青唯推开门。 雅舍里很宽敞,当中以一道竹帘相隔,分成里外两间。张远岫正坐在外间的棋盘前跟自己对弈,见青唯来了,他起了身,十分有礼地跟她一揖:“姑娘。” 青唯盯着他,片刻,从斗篷的内兜里取出木匣,摊开放在桌上:“这是怎么回事?” 张远岫微微一笑:“姑娘果然聪慧。” 话音落,只听雅舍里间一阵动静,竹帘一下被掀开,薛长兴拄着杖,疾步出来:“小野。” 青唯一愣,立刻迎上去掺住他:“薛叔?” 她看了看张远岫,又看回薛长兴,目光最后落在他跛了的腿上:“薛叔,您怎么在这儿?你这腿,是落崖时伤的?”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