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费苦心。怎么着?陵川的衙差眼下都听你章兰若使唤了?想把你曲爷爷带回衙门,告诉你,没门儿!你曲爷爷是军衙的人,跟州府衙署八竿子打不着,那劳什子的呈文合该你自己写,想劳动你曲爷爷动笔杆子,做梦去吧!” “曲停岚!”章庭虽然孤傲,惯来不喜与人相争,何况眼下小昭王与忘尘就在跟前,奈何遇上曲茂,他实在忍不住,他二人可说是从小吵到大的,“你少这混淆视听,上溪暴乱当日,只有你一个校尉在衙门,莫要说一份附在劄子后的呈文,整个奏表都该由你来写!本官待你已是客气,你再这么推三阻四,莫要怪本官呈报朝廷你玩忽职守,革了你这巡检司校尉的职!” 曲茂讶异失笑:“怎么着?拿革职来威胁你曲爷爷了?我多在乎这校尉似的。告诉你,你曲爷爷当官早就当得不耐烦了,趁早革了这官职,我继续做我的纨绔公子,还落得耳根清净!” 他二人又吵起来,谢容与的目光落在尹婉身上,“尹四姑娘怎会在此?” 尹婉本就怯生,谢容与又是王爷,乍然被他问话,她双肩一颤,支吾了半晌才道:“民女……民女早上去留章街,在那里遇到了曲公子,公子让民女引路,问哪里有好的字画卖。” 谢容与的目光扫过她怀里抱着的画轴,一旁的祁铭立刻会意,跟尹婉讨来,将画一一展开给谢容与看,是寻常的山水画,画技娴熟但并不出众。 谢容与示意祁铭把画还给尹婉,“这画谁的?” “回、回王爷……是民女的二哥的。”尹婉怯声道,她似乎知道在王爷面前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解释,“民女的二哥是秀才,自小喜欢书画,常常……私下画了画,拿去留章街寄卖,他不敢让父亲母亲知道,所以但凡有画卖不出去,都是让民女帮忙取回,今早民女去留章街,就是帮二哥取画的。” 写字作画虽风雅,于大多数人家却是是念书之外的享乐。尹家富庶,钱财攒够了,希望族中子弟入仕,自然要防着他们耽于山水字画,误了正业。尹家二少爷背着家里人,偷偷寄卖画作,这一点不稀奇。 跟在曲茂身边的巡卫道:“禀殿下,侯爷大寿将近,曲校尉想买副字画孝敬侯爷,今早在留章街撞上尹姑娘,想着她是当地人,便请她指路,随后便遇上了小章大人。” 谢容与听了这话,面上没什么情绪,吩咐人将尹婉送回庄上,尔后问章庭:“章侍郎要的呈文,可有什么规制?” 章庭不跟曲茂吵了,回谢容与的话,“没什么规制,只需把上溪当日暴乱的情形叙述阐明即可,权当一份证词。”他又解释,“下官知道呈文非是必要,只是递交御前的劄子关系到上溪后续官职的任免、人事的去留,不能有丝毫马虎,所以下官想做得尽善尽美。” 谢容与颔首,他细致谨慎,这是好事。 谢容与于是道:“祁铭,你去唤章禄之,让他跟停岚一起去衙署,上溪暴乱当日,他也在衙门。” 曲茂抹不开脸,吵了这么久,还是要去衙门,他不是败阵了么,但他知道谢容与在帮自己,不好逆着他,“章禄之一个粗人,跟我合在一起,三天凑不出一个字来。” 张远岫道:“既有玄鹰司和曲校尉相互佐证,口诉事由即可,呈文可由衙门的录事来写,余后二位只需署名即可。” 曲茂看张远岫一眼,“果真?” 张远岫温声道:“兰若也是想把差事办好,章程如此,还望五公子多体谅,到时呈文写好,五公子若不放心,忘尘可帮忙再过一遍。” 张远岫这话说完,曲茂心里头的憋闷散了大半,他还不忘讥讽章庭,“但凡你有忘尘公子一半知礼,那呈文你曲爷爷早八百年写好了。” 章庭根本懒得理他,与谢容与辞行,掉头就走,曲茂等来章禄之,也一并打马而去,张远岫看着他们的背影,与谢容与道,“殿下,那下官也告辞了,殿下来日若需鉴画,着人知会忘尘一声即可,不必再递帖子。” 谢容与颔首:“有劳张二公子。” - 白泉早命家仆驱着马车等在街口,见张远岫过来,撩了车帘将他请入车室,奉上清茶。 暮色四合,马车在阔街上不疾不徐地行了一段,绕进一处僻静巷子。 白泉这才开口问:“公子在庄上见到温姑娘了?” 张远岫听了这话,先没答,他撩开车帘朝外看去,霞色被巷边高墙遮去大半,他极薄的眼睑几乎不胜暮光,眼底雾气缭绕。 许久,他才“嗯”一声,“见到了。” 白泉是自小跟在张远岫身边的书童,仆随主,说起话来也温煦如风,“见到了便好,确定温姑娘跟着小昭王,公子也不必为寻她而费心。” 青唯是张远岫亲自送离京城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