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之很少怒形于色,或者说,她是很少会动怒。 她要是真的生气了,眼睛就会眨个不停,腮帮子也会微微鼓起。 活像条金鱼。 一如眼下。 掌心滋生痒意,他的手轻轻握成拳,放落在膝头:“正巧你这两日要养伤,可以好好地想一想。” 苏允之抿唇,没有吭声。 这个人,人模狗样的,说的根本不是人话,每每还这样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做派,真是可恨。 “侯爷,楼大人来了。”外间突然传来王岩的声音。 李韬应了一声。 苏允之微微睁眸,这才觉察到自己眼下是在木樨堂。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李韬已经走到了门口。 这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就 此情此景,竟与梦中的那一幕相重叠。 当年她入宫前,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他远远望着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苏允之有些怔愣,一时竟忘了自己眼下是在生气。 * 楼知春被下人引到木樨堂的时候,李韬正负手站在抚廊下,神色淡淡地望着抚廊下的月桂树,不知在想着什么。 “侯爷。” 李韬仍然看着那一处,并未转身:“这么快又过来,是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楼知春看着他:“就在刚才,皇上已经批准唐渠重开涌泉宫的请示,再过一会儿唐渠就要带人进宫了,侯爷不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李韬眉心一动:“这么快?” “侯爷指的是什么?” “皇上的批示。” 楼知春点头:“皇上对这事儿的确是不大高兴,不过,该批还是批了。说起来,太子的反应也怪得很,听说要重开涌泉宫,他把笔都给捏断了,我瞧着......很是有些蹊跷。” 李韬眸光流转之间,有寒气倾溢,嘴角却轻轻扬起:“听说太子与苏贵妃情分不浅,有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奇。” 楼知春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那你和太子说了燕王的事,他又是什么反应?”李韬问道。 “说不好,太子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很意外,似乎是将信将疑。”楼知春回忆着当时谢胥的反应,慢慢说道。 “也罢,先进宫再说吧。” 楼知春一顿,看他一眼,煞有介事道:“侯爷府里的事......处理好了?” 李韬嗯了一声。 楼知春见他摸着玉扳指,笑得愈发温润如玉,心里冷不丁一跳。 每次李韬在算计人的时候,都会这样笑,明明之前他听到王岩禀报赶回府的时候,神色还阴沉得可怕。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 皇城,玉华宫。 夜色将近,灯烛渐亮,宫墙上映出斜枝飞影。 内殿寂静无声,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皇帝坐在案前,状似假寐。 “陛下——”盛装打扮的万贵妃掀起帘子走进来,她穿着一身浅碧色宫装,外罩白色轻纱,宽大的裙摆在身后摇曳,丰腴玲珑的身姿隐约可见,随着她的走动,愈发袅娜生姿。 皇帝还未睁眼,嘴角已经勾起:“来了?” 万贵妃在他身畔坐下,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贴了上去,丝毫没有寻常妃嫔的拘谨:“这个时辰了,陛下怎么还不用膳?” 她嘟着嘴,一副嗔怪的语气,神态如二八少女。 皇帝睁开眼,在她手背上一按:“这就用膳,哪敢不听你的话。” 万贵妃满意地一笑,扶起皇帝走到桌前,吩咐宫人上膳布菜。 皇帝夹了几口菜,随意吃了些,就不吃了。海德英见皇帝胃口不佳,暗中给旁边的小太监使眼色,示意对方把汤端上来。 万贵妃瞥了一眼皇帝沉凝的侧脸,从那小太监手中接过汤碗,亲自喂到皇帝嘴边。 皇帝由她喂着,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汤喝尽。万贵妃又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嘴角,无微不至:“皇上是不是乏了,要不要早点歇息?” 皇帝摇头:“奏折还有一些。” 万贵妃伸手在他心口揉了揉:“别太累着自己。” 皇帝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却十分柔和。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