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到身体都在颤抖,身体站不起来,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仍旧很痛。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模模糊糊的光被那双眼睛感知到,就连天元的模样他也无从得知。 恐惧贯穿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让他逃跑。 可是不行。 他怕痛,又娇气,稍微走两步就要甚尔背着他,稍微磕破手指就要甚尔来安慰他。他现在比那时更加害怕,可明光院就连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明光院想,甚尔也会难过的。 明光院摸索了一会儿,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又深呼吸了一会儿,最后他总算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了。 他小声对天元说: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天元不明白他的感情,但他还是帮明光院拨通了那个号码。明光院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手机。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天元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明光院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对于已经活了千年的他来说,十九年只是微不足道的年龄。面前的人身材瘦小,可他身上遍布伤口,那双眼睛作为代价被取走了,更显触目惊心。 血痕残留在他的脸上。明光院曾经拥有一张容易让人感到亲近的脸,可在这时候,这张脸已经被毁坏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 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禅院甚尔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正常,他气息很乱:嗯? 明光院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他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甚尔!我要去做很厉害的事情了! 禅院甚尔的刀劈开面前的术式。咒灵潮水般向他袭来,密密麻麻,不计其数。他猛地挥刀,天逆鉾斩落了一大片咒灵,可它们在烟消云散的之后又汇聚成了新的咒灵。 禅院甚尔问他:不是说好要私奔的吗,很厉害的事情是要做我的新娘吗? 明光院身体痛得厉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我知道的哦,你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拍摄了不得了的录像,骗我答应当你的新娘。 禅院甚尔唯独没法对他放重语气。尽管甚尔身边全是敌人,可他的声音仍旧温柔:你已经答应了,难道要反悔吗? 明光院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逝,他正在融入这世间万物之中。明光院的异常,禅院甚尔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起就听出来了,可他不敢提及。 明光院已经很疲惫了,他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你要来找我哦。 禅院甚尔终于没办法再伪装下去了。男人站在原地,他周围有咒灵的余烬,也有被他打晕的人类。破败的房屋辉映着朝霞,粘稠得如同血液。 禅院甚尔摩挲着自己的嘴角。似有雨露滴落在夕阳之中,转瞬之间就融化得无影无踪。 甚尔的声音沙哑:别抛下我。 明光院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可他还有太多没有看过的风景了,他还没有见过下一年的春秋冬夏,还没有去看一次极光,他还没有等到惠长大,他也还没有来得及和杰道别。 他还没有和甚尔过完简单平凡的一生。 结界崩裂开来。 薨星宫之内,天元力量构成的结界碎片一块块落下。明日就是世界末日,可今日他却还没有等到恋人的吻。 明光院太久没有回应了,禅院甚尔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一点,他的声音隐约带着哀伤:等我,别抛下我。 明光院已经不太能说得了话了。他勉强道:星星们隔着光年,他们会相见吗? 禅院甚尔回答:会相遇的。 明光院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这么多话了,到如今已经是极限:白矮星是太阳命运的尽头吗? 禅院甚尔回答:白矮星之后,仍会有亿万年光阴。 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紧接着的是一阵嗡鸣,正在碎裂的结界之内,有金色的光辉伴随着太阳一道升起。 当第一缕金色的光辉落下时,盘踞在关东的瘴气一扫而空,咒灵们哀嚎着消散在了原地。常人看不到的净化之力倾泻而下,徘徊千年的怨气尖着消散,生生流转的世界里,人们阴郁之心让咒力无意识间流淌而出,又在阳光中被除去。 遥远的八原,的场静司感觉到了这些光辉落在他的身上,总是看上去难以接近、心思深沉的人,忽然间疲惫地坐在了摇篮旁。摇篮里的惠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婴儿放声大哭起来。 寺庙中,咒灵们在接触到这些光辉的时候哀嚎着消散了。可这些光芒一点也没有落到夏油杰调伏的咒灵身上,它小心翼翼地撒下一点,夏油杰喃喃说了什么,然后他就看到新修铸的佛像裂开了一道口子,那裂口像极了泪痕。 薨星宫外,五条悟捂住自己的眼睛,手掌湿润了一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