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褚息内心焦灼万分之时,有下人过来禀报,说叔父褚馥喊他过去。 “叔父大人今日过来了么?” 褚馥名义上已经跟褚氏脱离关系,这才毫无顾忌地行事,帮着天子下狠手收拾了南地大族,也换取了褚息出仕的机会,正因为这种种利益关联,两边表面上分开,实际上依旧算是一家人。 在投效之后,因为担心天子疑心,所以作为族长的褚丛,以及曾效力于泉陵侯麾下的褚馥,还有一群族中老幼,都从南地迁徙过来,老实待在建州,算是把自己当做人质搁在天子眼皮底下,好让对方安心。 褚馥:“那封檄文,究竟是否是阿岁的手笔?” 褚息低头垂泪不敢言。 褚馥叹息:“这便是有可能了。” 褚馥缓缓起身,向着南边焚香而拜,虽然没有明言,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此刻必定是在怀念泉陵侯。 归家的这几日,褚息一直没有外出,却也晓得建平城内各处里坊都被戒严,城内人心也有些浮动。 泉陵侯谋反之事传播得过于迅速,那些檄文更是一夜间飘得哪哪都是,大周现在还没有雕版印刷的技术,能够将消息这样大范围地将消息铺开,完全可以证明,建平当中必定存在着听命于东部的力量。 天子直接下了宵禁令,纵然白日期间,人们也不可离开自身居住的里坊,禁军外卫还在燕小楼的带领下,仔细检查城中情况,好些身具嫌疑之人都被抓获,其中就有褚氏府中下人,褚息多番打听,才晓得对方竟然也在暗中信奉玄阳上师。 他一向知道玄阳子在黔首中具有巨大的力量,却依旧没料到,连世族家仆也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第103章 褚馥面墙而立,心中有着浓郁的迷惘之情。 他心中有些怀疑,自己这一族人是否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作为一个深知朝堂风云的世家子,褚馥对未来的结局,有着非常不积极的预测。 从措辞看,这篇檄文多半与褚岁存在一定的关联。大周早期对宗室的约束还不如现在这样严格,曾有诸侯王起兵谋反,当时的天子便因为朝中某位大臣有亲族在反王帐下效力,就将其全家诛杀弃市,当今这位皇帝在大臣里向有多疑且心狠的名声,纵然将他们通通拿下,也没什么奇怪。 又因为当事人褚岁的母亲出自崔氏旁支,倘若她当真投效了反贼,那远在西夷的崔新静都可能因此受到影响。 叔父不说话,侄子也不敢多言,仆役们知道主人在私室中相谈,也不会离得太近,此时此刻,府邸内外都是一片寂然,沉默当中,褚息忽然听到外面远远传来一点喧嚣声,心中微微惊异。 这里服侍的人多是家中世仆,平日里行事有度,就算当真遇见意外也不至于过于忙乱,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出现了让他们无法应对的意外事件。 喧嚣并没有持续下去,外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褚息却无法继续安坐,向着叔父匆匆行了一礼,便出门查看情况。 如今已是冬季,此刻虽然还没到酉时,天色却已经暗沉了下来,他们毕竟是新归附之人,日常起居简朴,蜜蜡等物一概不用,庭院中也少点灯火,褚息只依靠着房间内透出的一点光芒辨物,快步走到前院。 前庭那边,自从他辞官归家后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大门已被打开,一位手持羊角灯的圆脸男子站在那里,在看清对方面庞的时候,褚息立刻明白为什么会有喧嚣声传来,此人不但是深受天子信重的內监右丞,也是可以轮值禁中的散骑常侍。 京中反贼的清查任务说是由燕小楼负责,其实市监也插了一手,那些嫌犯被发现后,不入大理寺也不入刑部,而是直接押入属于内官系统的斜狱中待审,负责此事的就是张络,他近来颇有凶戾之名,不管那些嫌犯出身如何,是黔首是仆役还是朝中官吏、大族儿女,全都一视同仁,其中甚至还包含了建州李氏的小辈,后者家里人曾据理力争,表示市监的做法并不合法度,张络直接以事急从权敷衍过去,然后又以李氏蓄兵抗法为理由,将人生生从家中拖了出去,士族闻之,一时间都惴惴不能安,担心自己的家门哪日便会被此人打破。 今日对方亲自上门,莫非是皇帝终于想对褚氏下手了么? 褚息正要上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以张络如今身份,但凡出行,自然有身边小吏帮忙提灯…根本不必亲自做这些仆役之事,一念至此,他又看见张络驻足于原地,然后转过身躯,向中间微微躬身。 在张络之后的,是同样提着灯的池左丞。 这两位虽然是内官出身,但日常参赞中枢要务,甚至会被天子问策,权柄自然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