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医生拿着机器打出来的检查结果,请家属去旁边的办公室里做术前沟通。 慕黎黎看着人事不省的慕行长,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呆呆的害怕极了。她意气风发似乎正当壮年的父亲,还不到六十岁… … 慕岚岚让章女士先照顾这边,推了一把慕黎黎:“走,我和你一块去。” 在病危通知书上落笔的时候,慕黎黎手抖如筛糠。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拉着慕岚岚问:“真的会救不过来吗,会吗?” “不会。”慕岚岚坚定地说,“医生只是告诉我们最大的风险,刚刚他不也说了,这不是多疑难杂症的手术。爸爸身体底子不差,尤其现在离发病还不到一小时,一定能救回来的。” 她的清醒冷静给了慕黎黎莫大的力量,支撑她在手术室外等待了几个小时。 直到慕行长再次被推出来,鼻子里吸着氧气,身上插了不少管子,护士宣布状态稳定多了。 一上午慕黎黎的手机差点被打爆,全是席烽和他助理的来电。 早晨她和老唐请假时没说原因,只说突发状况,回头和他解释。前期工作早已一项一项铺垫好,今天是老板们的主场,她的缺席并不紧要。 下午两点多,估摸着和投资人的午餐会结束了,她才用最后百分之十的电量给席烽回音。半个钟头之后,席烽匆匆从酒店赶了过来。 那会儿慕行长已经被安排转进了病区,麻醉药劲还没过去。人醒过来不到一个钟头又睡了,因为介入手术的关系整条左腿不让动,但疼痛感渐渐开始恢复。慕黎黎怕他翻身,一直在床尾按着他的腿。 席烽没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哪怕发一句微信,一上午把他急得要死。她耷拉着脑袋不言语、整个人疲惫不堪的状态,已让他把千言万语全咽了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错过时间不让他知道,不用说肯定怕耽搁他的签约。但他更愿意昨夜和她一起过来,起码医院里有个男人周旋。 病房里章女士又开始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和他诉说大半夜有多凶险,在医院几个科室之间有多折腾,慕行长这个病有多受罪… … 席烽没多说就去找医生了,再回来时和护士一起出现。护士嘱咐了几句术后护理事项,然后开了张单子,给他们换去了一间单人病房。 下午正常的探视时间只到四点钟,除了陪床的家属病房里不允许留人。 慕黎黎和章女士商量夜里的安排:“你们先回吧,第一晚我来陪,明早您再过来。” 章女士不放心走,犹豫道:“你哪儿陪得了,照顾病人是个细活,而且吃喝拉撒都要管,你一个女孩也不方便……” 慕行长在家看似对慕黎黎管得很严,生活上比谁都娇惯。照顾人这方面,慕黎黎和慕岚岚都是四体不勤伸不上手的主儿。 席烽插话:“这不怕,我也在,能一起照应爸爸。实在不行去找护士,她们也会帮手。” 章女士想想,也可以。席烽托了熟人,他比慕黎黎有办法的多。她这一天一宿熬下来身体发虚,再熬一夜只怕也得跟着倒下去。 这么多年交手,慕黎黎的心思她也摸得出来。今夜是慕行长最难受的危险期,章女士在的话慕岚岚就会在,没道理病床前陪的是继女而不是亲生女儿。慕黎黎即使累到站都站不起来,也会坚持她来做第一晚的陪护。 亲疏在此时还有什么重要,章女士没和她争:“行,出院还要好几天,明晚我和岚岚再换你们。夜里你爸能睡的话,你们也抓紧休息,别太累着。” 慕黎黎点点头:“知道了。” 惊心动魄的一天就这样落下帷幕。晚上慕行长醒来见是她在,后怕地抓住她的手很久很久,只是力气很松,他上半身的剧烈疼痛折磨着他,护士刚喂他吃下止痛药。 慕行长缓过一会儿,又吃力地开口埋怨,“怎么让你陪夜,小章呢?你回去,让她来替你… … ” 慕黎黎把他鼻腔的氧气管扶正:“我也行,以后我会学着伺候您的,多学一些。” 止痛药一个多小时后才起效,慕行长始终睡得不踏实。嘴里时不时“哎呦” 、“哎呦”地哼叫,医生说没办法,忍过一夜就好了。 病房里顶多十来平方米,除了病床外还有一张小小的行军床,只够一个人的尺寸,慕黎黎让给了席烽。 夜深后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她给终于睡过去的慕行长掖了掖被角,继续趴回床边,在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中却怎么也睡不着。 慕黎黎不敢想象父亲真的万一没有获救会是怎样的痛苦情形,她已经在年幼时失去了母亲。而父亲,其实爱她并不比早逝的母亲少一丁丁点… … 泪水悄无声息地汹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