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阿岚也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陪伴妈妈与奶奶上。这两个女人都将失去所有的后代、唯一的亲人,悲伤和孤独让她们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易阿岚总是笑着安慰她们:“你们知道吗?科学家说了,平行宇宙都像一块膜一样。推开三十二日、彻底远航什么的,听上去好像很遥远很遥远,但实际上它可能就在你们的鼻子跟前,我们的距离其实是很近的,只是我们看不见、摸不到而已,但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我们其实还在一起。” “等事情结束以后,妈妈你是不是还要回南林市里的那个家?既然这样,我们就约定好。每年的重要节日,春节,奶奶的生日,你的生日,我的生日,我们都要在那个家团聚。你们在这个宇宙,我在三十二日,你们要记得,其实我就坐在你们对面一起庆祝,像以前一样。” 但纵有千般理由,又怎么能不为分别哭泣。 哭完后,母亲岳溪明红着眼问:“你最后离开的那天,我能陪在你身边吗?” “不,不要。”易阿岚立即摇头,“我觉得那个场景是有歧义的,我们遗留下的其实只是躯壳,灵魂在另一个宇宙另一具躯壳里继续思考。但在你们看来,那或许……更像是尸体,并不是那样的。我希望你们不要看到那副错误的景象,你们只要记住现在我活蹦乱跳的样子就好,因为以后我也会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要记住错误的印象。” 妈妈和奶奶闻此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好,好,那我们不看,我们知道你活得好好的。” 离开家人时,一直不曾哭泣的易阿岚,眼泪的防线瞬间被击溃,泪水汹涌而下。 无止境的悲伤中,又有声音在叹息,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家人们依旧能在完整的宇宙中生活,母亲也不必在后半生继续受折磨,不必为了儿子努力和伤痛和解,那也许是一辈子也无法和解的痛苦。现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已经用各自的方式离开了。 而易阿岚自己,也不用去违背母亲的期待,不用在遇到周燕安后再独自一人生活。 尽管思念以及思念带来的、其他快乐无法覆盖的孤独会如影随行、终身相伴,但正如母亲说过的,有时候,孤独是所有痛苦中最容易忍受的。 易阿岚还将给母亲留下一份礼物。 事务组会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处理他们遗留下的“躯壳”,易阿岚想了想决定把“躯壳”烧成灰,再压制成唱片,刻录下他在这宇宙中的一生最喜欢的音乐,然后由事务组转交给岳溪明,但不用告诉她唱片是由什么做的。 这倒不是怕岳溪明会害怕、不适,母亲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又怎么会害怕这些东西呢?易阿岚只是不想礼物承载的是死亡这类沉重的东西,它只是音乐,是轻盈的,是没有任何歧义的记忆。 周燕安没有问易阿岚会怎么处理“躯壳”,易阿岚也没有打听他的。但巧合之下,易阿岚还是从郑铎那里得知,周燕安会把“躯壳”烧成灰,然后埋在他作为军人最后战斗的地方,滋养那片被血浸染的贫瘠的土地,直到那里开出鲜艳的花来。 他们都各自告别了自己单独的并不圆满的人生,而此后,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令易阿岚意外的是,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宋锐总工程师还特意到事务组与他告别,两人单独谈了一些话。 “很抱歉,”宋锐说,“留给你们的是一个实在算不上好的地球,辐射尘,动物缺失,一开始的日子想必有点艰难。” 易阿岚笑:“留给你们的也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地球,末日创伤,经济上的,心理上的,都需要很多的时间去抚平。” “是啊。”宋锐叹息,“巨大的裂痕已经在上一个月暴露无遗,再也没有人能捂住眼睛背过身去,我们需要直面深渊。” “希望我们都能跨过最初的艰难。” 眼看着五月三十二日将近,事务组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布置最后一次任务。 罗彩云坐在上位,心情复杂地看着这群相处快一年的同伴,不过她很克制地没有再说煽情的话语,她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一定听得不少了,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制造引力推手需要42个爆破点,分给我们国家去完成的一共有10个。孟起会留在量子大坝岛,和其他人一起操作量子大坝。周燕安和易阿岚则回到国内,分别进入十个导弹发射地,安装好适合当量的炸弹。” 孟起忽然插话:“宇宙分离后,不要忘记把我接回去。” 周燕安失笑:“当然。” 罗彩云也笑了笑,然后说:“至于导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