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便说,“假若当真重设秘书省,众人所看重的,无非是职能、品级和人选。这些,殿下心中想必都已经有了打算吧?” “职能上,其实就是她们现在做的那些事,负责我身边的文书案牍、上传下达之事。只不过是想给她们一个正式的名分,免得为人诟病。”贺星回道。 韩青闻言,不由问,“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执着于秘书省这个名字?” 贺星回闻言,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就当是我喜欢这个名字吧。” 女秘书这个职务,虽然在后世一度被污名化,但是对于许多有意上进女性而言,这依旧不失为一个接触到核心机密事务的跳板。而如果需要秘书,贺星回也希望是女性来担任,既然如此,保留这个名字也不错。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多少她熟悉的东西了,像这样保留一些小小的彩蛋,姑且算是对自己的一点安慰。 当然理由并不只有这个,不过更多的,贺星回不会说出来。 她收回思绪,又道,“像这种能出入中枢的官职,一向都是位卑职贵,女官自然也一样,最低八品,最高六品。至于人选,我至少要六个人,只以才干为标准,出身不论。” 韩青听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喜欢跟着贺星回办事的原因了。 任何事,从她口中说出来,都不会是心血来潮——即便听起来像是心血来潮,那也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荒唐的事,她若是打算去办,那就一定已经有了成算,而不是把一个难题丢给下面的人,就万事不管。 平庸的君主和英明的君主之间的差距,就在这里。 她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知道该怎么去做。最重要的是,她永远清醒,知道要给自己手中的权力设限,而非肆意妄为。 像这件事,乍一听一定会引发激烈的反对,可是这些具体的细则一说,那其中可商榷的余地就很多了。至少,韩青现在就有八成的把握,能够私下说服众人接受此事。 虽然如此,他还是问,“殿下以为,该从哪一处入手?” 贺星回也不说他明知故问,而是笑道,“靖侯爱女心切,若是知晓此事,必定赞同。” 和离和立女户的事,她都一力支持了,虽然这或许也正是她所需要的,但毕竟靖侯得了好处,这就该回报一二了。况且听贺星回的意思,这六个人选之中,必有冯夫人一个,靖侯没理由不答应。有他点头,勋贵这一边便算是十拿九稳。 至于剩下的该怎么办,韩青没有问,贺星回也没说。 正事谈完了,她便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喜讯要告知令公,瑾之就快回来了。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连新年都没在家里过,令公也十分惦记吧?” 韩青却不觉得她只是在寒暄,稍稍坐直了一些,“多谢殿下记挂。” “他这一回也算是立了功,回朝之后的去处,不知令公可有了打算?”贺星回道,“这里没有外人,令公可以直言,只要不是太难办,我便都给你办了。” 韩青打量着她的神色,确认她真的没有以此要挟的意思,才道,“若是可以,臣倒是希望他能外放几任,看一看天下之大。” 这也算是避祸。 韩瑾之胆子太大,什么事都敢掺和,皇帝病重的主意,就是他出的。虽说得了好处的人是贺星回,但参与到这种密事之中,官职身份又不够,就难免令人悬心了。这种刺头,让他待在贺星回眼皮底下,不定什么时候又折腾出别的事,不如远远地打发出去。 况且韩青也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往后几年,大越上下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外面,在地方,反而看得更清楚。而亲自参与其中,所能获得的好处,也是难以估量的。 世家掌握官职分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往后贺星回用人的原则肯定会变化,但无论怎么变,有执政一方的经验,有出类拔萃的才干,那就不会被忽视。 贺星回见他说得并不勉强,就道,“既然令公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 …… 与靖侯的谈话,顺利得不可思议。 这位在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众人遗忘的老将,远离朝堂多年,政治智慧却不见减少——或许,他远离朝堂这么多年,本身就是政治智慧的一种体现。 总之,这件事他非但没有意见,而且还颇为殷切地表示,只要殿下用得上,勋贵们家中的孩子随便她挑。 开头那么顺利,韩青的心情也不错,从靖侯府出来,正要上车,就被人拦下来了。 拦住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前一阵才在京城掀起一片议论声的冯夫人。她站在韩青的车驾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不知令公出了这个门,要去何处?” 韩青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那天冯夫人在皇后面前跟张本中针锋相对,毫不畏怯,恐怕早就入了那一位的眼。而她自己,若是有机会入宫,想必也不会拒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