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泥泞道路之上,三四辆大车正缓缓而来,每辆大车都是健马牵着,艰难的向着善阳方向而来。 看着草棚中鹰扬兵望过来,赶车之人都停了下来,将辕上马匹解了下来,纷纷翻身上马。领头之人呼哨一声,大声开口。 “乐郎君奉刘鹰击号令取神武,现下神武已在刘鹰击掌握之中!乐郎君觉得来得不恭,特送上礼物向王太守打着招呼赔情。来得匆忙,这礼物也只能就地取材,一营马邑越骑头颅,还请王太守查收!” 马上骑士掀开盖在车上的毡布,雨水之中,就是几车戴着兜鍪的头颅! 丢下这样的礼物,马上骑士又是一声呼哨,十余人纷纷掉头,转向神武方向而去。 而草棚之中,自火长以降,这些鹰扬兵都是面如土色。 刘武周出兵对王仁恭动手了么?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在马邑郡内爆发! 火长颤抖着下令:“牵马出来,回禀太守……要出大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急雨(十八) 刘文静站在馆驿小楼之上,看着窗外接地连天的细密雨丝,一时间归意竟然无法遏制。 马邑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了厌倦。粗鄙的民风,寒酸的饮食,凶悍的马邑边军,刚愎的王仁恭,从来被他瞧不上眼的刘武周。 更要紧的是,在这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中原的一切,似乎都和这里没有关系。每个人也不大关心中原发生的事情,都在恶劣的环境中,草原民族的环逼之中,竭力为生存而挣扎。刀剑就是一切,快马就是命。根。子,但有什么冲突,盘马弯弓就是第一时间的反应。 什么诗酒风流,什么奇谋妙计,什么天下大势,对于这些边地汉子而言,都是最为无用的东西,他们第一选择,永远是生存下来! 哪怕中原世家出身如王仁恭,在这个地方,都变得越来越是粗鄙暴躁。不过刘文静也能理解于他,要是自己在这马邑郡呆得久了,对这些边地中人,耐心也会越来越少! 可王仁恭毕竟还是世家出身,关键时刻,总比那些群氓要高上一层。算是没有辱没了世家的脸面。 居然下令给刘武周那里运去粮秣,暂不撕破脸面,将马邑郡的混沌局势维持下去。以牵制在河东之地跃跃欲试的唐国公! 自己此来马邑,本来以为拉拢刘武周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唐国公面前夸下了海口。最后又转而准备挑拨王仁恭和刘武周之间开战。但是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 甚而想招揽一个边地少年徐乐,这小子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看着馆驿前面泥泞的城中道路上,一队队冒雨发出的粮车,刘武周就感到了对马邑郡所有人深深的愤怒。 自己是如此痛恨这个地方的所有一切,但是现下偏偏还走不了!空着双手回去,如何向唐国公交代? 有的时候,骄傲如刘文静也忍不住怀疑自己。自己一路以来,做的判断是不是都是错的?刘武周拒绝他的招揽,王仁恭也耐得住性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刘武周破脸? 粮车吱嘎吱嘎而过,其中一辆陷在泥泞里面,几名押送粮车的民夫滚在泥水中奋力拖着车轮,押送粮车的鹰扬兵也赶来帮手,号子在雨中震天响动。 刘文静脸色越发的难看。 自己绝不会再度看错!刘武周这种粗鄙之辈,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而王仁恭是世家出身,他再了解这些世家子弟不过! 面上可以谦和温润,内里却永远是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和寒素出身之人平等相待。现在王仁恭还在强自按捺着怒气维系着和刘武周之间不撕破脸的关系。但是只要再有一个契机,王仁恭必然爆发! 只要再有一个契机! 只是这个契机,到底何在? 雨幕之中,突然又传来了马蹄践踏泥水之声。 转眼之间,就看见几名值守城门的马邑鹰扬兵策马而过。夹在他们中间的,是两骑满身都是泥水的传骑。背插青旗,身背皮筒。正是自云中而来的恒安鹰扬府传骑。 云中来书! 刘文静陡然精神一振,拍拍手掌。门扇吱呀一响,进来一人,正是带头散布徐乐擒下张万岁消息的那名人物。 这汉子在刘文静面前,完全没了在善阳和晋阳都混得风生水起的江湖大豪气,恭恭谨谨垂手侍立,只等刘文静的吩咐。 刘文静没有回头,淡淡道:“张四郎,你在善阳,可谓手面通天?” 叫做张四郎的这汉子平静的回道:“当不得阿郎夸奖,小人在善阳城有些旧相识倒是真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