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看着窦夫人,一声长叹:“你有什么脾气尽管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窦氏身形未动,只是不住地咳,强自挣扎说道:“夫君军务繁忙,不必为内宅的事情劳神。我身边自有人照顾,不用夫君费心。” 李渊迈步来到床边,坐在夫人身侧,见窦氏依旧不肯回身,便主动探头过去看夫人。 窦氏面向墙壁睁着眼睛,此时只好调转了身子,面对着李渊:“夫君何必如此?那么多事等着你做,不要在此浪费光阴。” “我总得看着你把药喝了才能走。” “药治不了我的病。” 李渊看着夫人憔悴模样,柔声道:“夫人所想我都明白。” 窦氏看看李渊,低声问道:“你当真明白么?”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李渊看看药碗,又看看妻子,将头靠在窦氏耳边说道:“夫人且把这碗药喝了安心睡下,为夫去去就来。” 走出门外,几名家将接着李渊,李渊快步朝着自己公廨走去,沉声吩咐:“召玄公来!” 家将对望一眼,都是愕然。 所谓玄公,就是大隋晋阳宫宫监裴寂。河东裴氏出身,家世直可追至后汉。杨广经营天下,以晋阳为北方重镇,设晋阳宫,立宫城储军械建六军鹰扬府,欲以晋阳之地和长安互为犄角,压服关西之地。如此重镇,以裴寂为宫监统领晋阳,可见裴寂在大隋地位之重,而杨广对他的宠遇之深! 可这裴寂,却将晋阳宫监所领的上万精锐鹰扬兵,堆积如山的粮秣辎重,可以武装数万大军的军械,全都合盘交给了李渊!交出这一切之后,李渊开大将军府后,以裴寂为长史,俨然就是李渊之下第一人。可这位玄公,是个疏懒的性子,还有世家子弟爱享乐的脾气。公事送上来,随手就交给手下属吏,从来不问,交到李渊手里是个什么模样,他也毫不在意。 如此做派,也没人敢多说一句。甚至连打小报告的人都不敢有。谁都知道,这位玄公,对李渊那是有泼天般高厚的功劳! 对这位老友兼功臣,李渊也从来都是不管,有事没事还要送赏赐过去,从来不肯劳动裴寂半点。 而这个时候,在探望了窦夫人这突如其来的病后,就马上要召裴寂前来! 家将们对望之下,他们都是李渊最心腹的人,心下如何能不明白。 窦夫人之病,是因为几位公子之前的潜流涌动,而李渊召裴寂来,也是为了料理几位公子之间的那点事情! 如此大事,家将们不敢多说半句话,只是匆匆领命而去。约莫一顿饭的时间过去,晋阳宫监裴寂阔步而入,朝着公案后的李渊行了个礼,李渊连忙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急着把玄公请来,实在是有一桩棘手之事,非玄公辛苦一遭不可。” 裴寂在李渊对面坐下,看着李渊,咂了咂嘴。然后就不言不动。 李渊赔笑:“玄公……” 裴寂斜了李渊一眼:“你家的事情,烦我做什么?这事情,我插手最后还不知道得罪了谁,你能保着自己死在我后面?就算你命长,我还有儿有女!”李渊轻声开口:“玄公以晋阳托我,可家事不宁,如何为天下事?玄公选我李家,也是为了裴家百世富贵,若李家都不能安,如杨家一般内斗不休,那将来又谈得上什么裴家?” 李渊声音,轻轻在公廨之中回荡,让这不大的公廨之中,反而显得越发的安静。 裴寂看向门外。 河东之地,寒意渐消,此去长安,不要多久,泥泞的道路也该在初春之风吹拂下渐渐硬实了吧…… 而在晋阳积攒出来的几万虎贲之士,将养一冬,也正是人心思战,博一百世富贵之际! 裴寂终于长叹一声:“你心里是个什么章程?” 李渊神情不变,每一字吐出口,似乎都有千钧之重。 “……大郎就是我的世子,他的体面要顾着。但也不能让这几个儿子,如杨家一般不死不休。将二郎活着从云中之地带回来!” 裴寂轻声反问:“那将来呢?” 李渊只是重复了一句:“大郎是我的世子!” “某明白了。”裴寂点点头:“蒲山公兵过方山,晋阳粮草无多,城中各世家也都急着出兵建立功业。举大事不可拖延,国公家务就由裴某一力承担。” 李渊点点头:“云中之事悉决于玄公,用人选将,皆由玄公一言而决。今后云中军报一送于我一送于玄公,大郎只专心于长安就好了。” 裴寂长叹一声:“就如此罢!”裴寂起身将行,李渊又叫住他:“我李家素以仁义闻名,大郎为人处世更是厚道。然而慈不领兵,一味仁厚也不是治军之道。他身边的那些佞幸不去,早晚要成大患,不但坏了兄弟情份,更是让外人看笑话。大郎既然下不了手,只能请玄公代劳。” “此事倒是容易,就是怕大郎怪我这个长辈多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