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圣旨从誊写到用印不过半个时辰,其速度之迅捷为国朝少有,且从头到尾都是陛下乾纲独断,未曾受半点外力干扰。由此可见唐国公对大隋忠心耿耿,绝无挟天子令诸侯,以天子为傀儡之意。也可见卫玄无能、阴世师误国,若是他们早些放手,把朝政都交陛下处断,天下何至于如此?当然这道圣旨这是开始不是结束,后续还有大把关乎名爵、封赏以及讨伐的圣旨要颁布。等到这些圣旨颁行完毕,这位堪比尧舜的圣君就要不胜烦具积劳成疾,乃至不能操持国政,只能靠唐国公支撑江山。这便是皇帝的宿命,朝中文武满城军将都看得明白。李渊虽然出身将门,在人前也保持着北地军功世家的武夫做派,实际内心仰慕江南风物,饮食用度都极为考究。晋阳府邸也要布置成江南风光,天子仓促封赏的永兴坊自不能让其满意。不过作为大隋忠臣,对于陛下的安排只能服从,好在手下有裴寂、温大雅等有能文臣辅佐,更有大批豪杰甘为驱驰。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的居处布置妥当,至不济还可以从皇宫搬运器皿,不会让朝廷重臣受了委屈。等了这许多年,多等一两日自然不在话下。乃至为了大隋天下,李渊可以继续等下去,再多等几年也没关系。是以当李渊走进这陌生府邸的书房,望着四周陈设,脸上并未露出不满之色,反倒是有些唏嘘:“当日自长安入晋阳,本以为此生再也回不得京城。没想到老天垂怜,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长安风物。只可惜昔日老友故交大多不在人世,想要把酒言欢,都找不到几个人知己。“裴寂在李渊之后进来,回手带上房门,对李渊道:“这处宅邸乃是杨秀的别业,不足以配主公身份,在此喝酒没什么意思。他日于宫中摆宴,宴请四海豪杰满朝文武,那才是大丈夫所为。” “玄公此言差矣!我等乃是臣子,岂能在宫中设宴?那不是僭越?你就不怕惹怒天子,招来杀身大祸?”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是一阵大笑。作为李渊的第一心腹,裴寂自然知道自家主公心里作何想法,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晋阳起兵乃是孤注一掷,押上的是李家举族身家性命。万一失败,其他人或可逃生,作为罪魁祸首的李渊肯定难逃一死。偏偏自起兵之后便不顺遂,几次险些败北乃至全军覆没,胜负生死往往都在一线之间。李渊表面看上去胸有成竹不当回事,实则心怀忐忑,乃至夜不能寐。若非他素有“钝重“之名,定力远超常人,只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会干出什么蠢事。如今大局已定,自然要说笑一番派遣心情,否则岂不是要活活闷煞?李渊在外人面前或许还要装出一副忠臣模样,对着自己的谋主,自然不必再装模作样。两人对面落座,裴寂道:“这黄口孺子倒也乖觉,知道把永兴坊交给主公。若是他敢把宅邸封到别处,我们便住进大兴宫里去,帮他保护宫室!”李渊一笑:“毕竟是杨家子,又是卫玄那老货一手教出来的,虽然年幼也不可小觑。不过玄公有一点说的没错,眼下兵荒马乱城中也不太平,大兴宫必要严加戒备,以免大胆匪类入宫,惊扰陛下和太后。” “主公放心,宫中侍卫皆为我李家心腹精锐,艺业过人忠心不二,只要主公一声令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不皱眉头!只不过”说到这里,裴寂略略停顿片刻,随后略略压低声音:“这位陛下太过聪慧,未必是一件好事。自古福祸相依,早慧者多半早夭,某幼年得遇异人,习得相人之术。方才虽止惊鸿一瞥,却也看得出陛下不似长寿之相。国不可无主,主公还是得早做准备。” 李渊摇头道:“玄公想必是看错了。如今天下大乱干戈四起,若无明君在位,天下便要分崩离析,百姓不知要受多少苦。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会让陛下早夭?” 裴寂看了一眼李渊,见李渊神色坚决,只好叹了口气:“主公心怀百姓,乃苍生之福,只不过如此一来怕是苦了众位忠臣良将。” “既为忠良自当明白某得苦心。再说这么久都等了,还差这些许时日?”李渊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叮嘱味道,生怕这位谋主自作主张闹出什么风波:“我等刚刚入城人心未定,此时若是闹出什么波折,于大业百害而无一利。毕竟我们只是拿下了长安,还不曾席卷天下。这时候若是得意忘形,便是自取灭亡!别人不提,那位蒲山公便不是好惹的。“伴随着晋阳出兵,天下诸侯亦纷纷有所行动,之前与李渊约为盟友,准备瓜分大隋天下的蒲山公李密带领瓦岗军接连攻下洛口、回落两大粮仓,武安太守元宝藏率军归顺,又将黎阳仓拱手相让。至此,大隋三大粮仓,悉数落入李密之手。瓦岗军虽为绿林豪强组成,却并非乌合之众,其能战之名冠于天下,军中多有能杀善战的猛将豪杰,乃是诸候中出名的硬骨头。李密素有大才,麾下既有这等强军,又把三大粮仓纳入掌握,也俨然有了几分王者气象。如今正率领麾下精锐猛攻大隋东都洛阳与越王杨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