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结束后,邵家赶上第一波平反,邵老爷子就回了老家。 今年,也是头一回来给邵奶奶上坟。 除夕,邵东阳就陪着老爷子住在了镇上的招待所。 今天一大早,爷孙俩就跑来上坟。 老爷子情绪太过激动,就发病了。 周小满听得唏嘘。 动乱的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家庭遭遇不幸。邵老爷子能熬到结束,也算是有福气了。 又休息了一阵,见邵老爷子缓过来了,周小满就问邵东阳:“你们就来了你们爷孙俩,没有别的人?” 邵东阳摇头:“我大伯二伯都很忙,没空过来。不过,等会儿我表哥会过来。我们约好的,一起带爷爷回去。” 可老爷子这个状态,也不是能赶路的。 周小满就道:“要是不嫌弃,先去我家坐一坐。等舒服了,再让我男人送你们去招待所,怎么样?” 邵老爷子就笑了:“那就打扰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真要强行赶路,再次晕在路上,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行人就往余安邦家走。 到了家,众人围着火坐下,余秀莲就去倒热茶。 周小满端出先前准备的年货。 邵老爷子好奇地打量余家,道:“小余啊,你家光景不错吧。” 还收拾得很干净。 家里养了鸡,地上不见一坨鸡屎。院子外头的路,还打了小石子,不会一踩一脚泥。 邵老爷子在乡下住了十年,一般乡下人家是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 “还成,今年过了个好年,”余安邦笑,“如今政策好,我也是赶上趟了。” 自打大革命宣告结束,红袖章也没有先前那般嚣张。据说,正忙着与县里的领导打听消息,一个个惶惶不安。 邵老爷子点头,却是叹了口气:“我老伴没福气,没挺过来。不过,我这把年纪,也就能活个几天,过一天算一天吧。” “爷爷,周爷爷早说了,会想办法让你回学校,你不要这么丧气,你今年才不到五十。” “我老了,干不动了。再说,学校也不是以前的学校了,回去了也没意思。” 邵东阳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爷爷心灰意冷,早就没了活下去的意志。 这回要不是为了来给奶奶上坟,强撑着,身子早就垮了。 周小满看着爷孙俩自怨自艾,大约也能猜个大概。 她想了想,就劝道:“老爷子莫丧气。以后的政策,肯定会越来越好。你看,像咱家这样的几代贫农出身的,也照样能过好日子。我前两天听收音机,好像说上头以后会注重教育,说不定哪天,高考又重新开了。您啊,好好养着身子,肯定能看到国家繁荣昌盛的那一天。” “借你吉言了。”邵老爷子苦笑。 周小满见他似乎不大相信,就道:“前几年闹腾的,大家越过越穷。咱们国家领导肯定知道。现在不少知青返城,城市建设只会越来越快。说不定哪天,咱们真能赶英超美。” “自从十月份宣布大革命结束,我感觉国家越来越走上正轨了。如今,比起前几年,光景又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再过几年,肯定只有更好的……” 周小满尽量模仿时下农村妇女的正常说话口气,将自己对美好生活的畅想说了出来。 却不知,邵老爷子越听,看周小满的神色越郑重。 虽然是个农村妇女,可见识上,不比自家孙子差多少。 回到招待所之后,他不免就对邵东阳道:“莫欺少年穷。我看呐,小余他们两口子,以后肯定都是有大出息的。” 邵东阳自是点头,并没有反驳。他也觉得周小满与时下的农村妇女不相同。可具体不同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周小满一家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余安邦用自行车将人送到镇上,回来后,一家人就去余大舅家拜年。 小宝看到刘秋香拿出来的零嘴盆,只瞥了两眼,就嘟起嘴。没有他喜欢吃的东西。 不过,周小满教育过他,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就算不喜欢吃,刘秋香拿给他时,他还是乖乖地接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