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不起咱们水泵厂的临时工?” 朱厂长见他不说话,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 余安邦就更苦了,脸上却还带着笑,解释道:“朱厂长厚爱,是我余家祖上烧高香了。只是,您可能不知道,我就是个泥瓦匠。要我砌砌房子,招呼人干活还行。要我跑长途运输,那是阎王爷上吊嫌命太长。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不要谦虚,今天你露的那一手,不少人都看到了。说就是当兵的,都没你反应快。” “大家夸大了,我也是刚好赶上了,再有下一回,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要说开车,肯定是彭同志更内行。要不,领导们怎么会信任他……” 余安邦极力撇清干系。 朱厂长见他真不乐意,也没有再勉强。 其实,他也不是真心让余安邦进厂做事,主要是为了恶心彭副厂长。 当年,水泵厂有空缺出来,彭建伟不知道打哪得了消息,走通了革委会的关系,直接把彭建宏塞到了他们厂里。他原本都已经答应了别人,就这样被人截了胡。 他气得不行,却碍于革委会的关系,不敢真把人赶走。 不能明着赶人走,暗地里,他就多翻折腾彭建宏。 结果彭建宏不像他大哥,是个老实头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时间久了,他也觉得没意思。 这回,厂里要建职工宿舍,他就指挥着彭建宏去红砖厂要砖,故意说要是办不成,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彭副厂长为了弟弟的前程,只好咬牙应下了。 朱厂长得意极了,到了约定结算材料钱的时候,他又从中阻拦,也是为了恶心彭副厂长。 只是,他没想到,自家这个没用的小舅子,竟然会给他捅个大窟窿。 哎,要不是害怕家里的母老虎发威,他真不想管了。 “……朱富贵,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这件事,就算你小舅子跟我弟弟都有责任,咱们就扯平。不过,材料钱你得在三天之内给我。要不然,就别怪我鱼死网破。”彭副厂长知道今天讨不了好,索性撕破脸皮,“你别以为我不敢。” 朱厂长脸色一变,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一直压着彭氏兄弟,仗的就是彭建伟这人好面子。说穿了,就是欺负他脸皮没有自己厚。现在人家打算豁出去了,他估计也讨不着好。 谈话到这里,算是彻底僵住了。 彭副厂长也懒得多说,只叮嘱弟弟安心干活,起身就往外走。 余安邦见状,也跟着出了水泵厂。 到了街上,彭副厂长就对余安邦笑眯眯。 “今天多亏有你。你放心,材料钱的事,我们厂以后只会找他朱富贵。” 余安邦苦笑。 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先他被夹在两个大领导中间受夹板气,现在好了,只要受一头的闷气。 他还应该感激他们?! 可余安邦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赔着笑谢过。 两人分手作别,余安邦蔫哒哒往回走。 才走了几分钟,就碰到了等在路边的周和平。 “怎么样了?”周和平开口就问。 余安邦就把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说了。 周和平听得啧舌:“听这意思,朱厂长与彭副厂长两人怕是有旧怨。” “何止是有旧怨,”余安邦头痛不已,“咱们这是不小心做了中间的炮灰。” 周和平也沮丧不已。 “那现在怎么办?材料钱咱们可以不管了,工钱呢?明明你帮了夏红军,朱厂长竟然一句多话都没有。他这个人,也太冷血了。” “做领导的想法与咱们不一样,”余安邦就道,“你想啊,要是朱厂长结了咱们的工钱,那红砖厂的材料钱要不要结?之前人家的借口是有一笔钱没有周转过来。咱们那点钱只是顺带的,人家啊,主要是为了卡红砖厂。” 周和平只一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有些担忧:“要是他们二人一直这样斗气,那咱们的工钱什么时候才能结?咱们俩是看不上那点钱,可跟着咱们干活的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