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着万寿纹样,寓意吉祥,盒中金丹却是一道催命符。 第69章 醋 白衣 江南东道余杭郡新至一位长安来的富商, 姓王名堇,主营丝织染业。 据说“王堇”祖籍原在余杭郡,先辈至长安经商, 有所成就。见江南富庶, 织造发达, 水运便利, 便预备回到余杭经营,将成品销往各地。 “王堇”在余杭落脚后, 先去拜会了当地织造行会的行首, 又在其引荐下,设宴邀余杭郡太守同饮。 晌午时分, 浮白楼里, 雅间摆着一扇紫檀木边座嵌象牙雕屏,支摘窗外,落花入流水,棹歌悠远朦胧。 坐北朝南的主位后,挂有大幅的旭日东升图,笔墨浑郁,群峰拥攒, 云涌雾漫, 地势呈“聚宝盆”状, 苍茫飞瀑汇往中央,东方一轮旭日生气象,寓意财源滚滚,鸿运当头。(1) 主位上坐着余杭郡太守,年近五十,姓陶名川, 着陵阳公样瑞锦圆领袍衫,大腹便便的富贵相。昂首而坐,眼珠子提溜一转,不动声色朝临座的“王堇”看去。 见其一袭墨缎交领阔袖长衫,袖口衣襟镶松叶银纹绲边,肤若象牙,眉目清峻,似哪家矜贵公子。然而下颌轮廓锋利,暗含凛倨,应是在商场沉浮争斗,练出来的凌厉。 士农工商,以商为末等,但在商业发达的江南,并不尽然。尤其富商巨头,陶太守身为一郡太守,有时也要给三分薄面。 “王堇”毕竟初来乍到,陶太守只当他设宴笼络自己,为日后谋一方便,倒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见其如此年轻,气度不凡,心下不免暗暗一惊。 裴策端然而坐,淡撩眼皮朝陶太守回望,看到他目光中的打量,泰然端起錾花银樽,轻掀薄唇道:“在下再敬陶大人一杯。” 陶太守身后,侍立的仆从为其斟酒,在桌下递出厚厚的红封。陶太守瞥一眼渐渐敛入袖间的红封一角,抬眸复看向“王堇”,见他神色澹静,只道一句:“日后还需大人多多关照。” 陶太守呵呵笑着,口中连称“好说,好说”,举杯同他共饮。 陶太守另一侧坐着行首之子苏庭生。所谓行首,乃当地行会推举出的代表,代一行商众同官府打交道,财力地位自不必说。(2) 苏庭生相貌俊秀,一身雪白锦服,羊脂玉冠束发,儒雅里蕴藉风流。谈吐举止间,倒不见商人的油滑,却也有七分练达。 浮白楼乃苏庭生选定,酒过三巡,他安排了助兴的节目。 轻丝薄裙的舞姬蹁跹而来,舞裙翩然如蝶翼,软纱如雾,苏庭生自若地任轻罗披帛拂面,随手揽过有意靠近的舞姬,漫不经心饮下纤手捧来的酒。 陶太守显然对此安排十分满意,兴致更高了些,醉眼迷离搂着舞姬,同“王堇”高谈着自己在余杭郡的功绩。 裴策不着痕迹地敛眉。在一名舞姬靠近时,一记眼神扫过去,漠然不含情绪,将美人慑得直直后退了三步。 苏庭生漫然收入眼底,似无意道:“倒是苏某疏忽,安排的人不合王兄口味?” 裴策敛去眼底的寒凛,只随口答:“内人不喜。” 苏庭生静静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倒是陶太守豪宕一笑,调侃道:“看不出来,王公子还是个惧内的。” 裴策毫不在意地一笑,再向陶太守敬酒,将话题揭过。雅间里脂粉香浓,舞姬,却从始至终不能近他的身。 直饮到日头西斜,陶太守趴倒在桌上。裴策安排人送太守回去。 苏庭生在桌上作陪,未饮太多,抬眼却见“王堇”神色清明,他可是实打实喝了整场。苏庭生多看了一眼,施施然起身告辞。 裴策轻掸衣摆起身相送,暮色映在他眉弓鼻梁,骨相绝佳,投下深邃的暗影。他望着仆从扶陶太守踉跄而去的背影,漆眸一点一点凉下去,面上没有一分表情。 裴策出了浮白楼,回到在此地购置的宅院。锦靴踏上青砖地,庭中熏风轻过,花落闲影。裴策未经思索,脱口便问了一句:“姑娘呢?” 侍卫随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答:“回禀殿下,您说过,姑娘若愿意,可随时出门逛逛。” 裴策揉了揉眉心。方才一时忘了,他确然答应了江音晚,他近日恐不得空,她若觉得闷,可独自出门逛逛。 虽带着婢女,暗中又有护卫相随,但他不在她身边,便是“独自”。 且他还说了,江南富庶,商业发达,虽民风婉约,风气却较长安更为开放,女子当垆卖酒亦非罕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