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直到听着前头没了动静,又怕错过每天两次的饭点,展锋才带着林言之绕路回到宿舍,未成想却与那对正要离开的夫妇撞了个正着。 夫妇俩看向二人的眼神温和,嘴边挂着的笑也很是温柔,主动挥手同他们打招呼,声音听起来十分亲切。 但展锋却只想带着林言之走,走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真要说来那天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孤儿院里的老师们安排他俩分别同那对夫妇聊了一会儿,美其名曰心理疏导。 但在展锋看来,那还不到五分钟的谈话就像是老爷夫人在教小乞丐吟诗作画,屁用不顶。 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就在他以为这对夫妇只是他与林言之生活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时,一周后,那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再一次开进了孤儿院。 展锋扔下手里干到一半的活儿,疯也似的跑去找林言之,却被告知人已经被老师叫去了。 他蹲在办公室门口,头卡在大腿缝里,两只耳朵支棱在外头,一双眼睛看着水渍未干的地板,鼻腔里灌进了一股八四消毒液混着污水的馊味。 屋里头隐约传出来的对话让他的胃紧紧缩成一团,冷冰冰的心也跟着跌进了谷底。 那就辛苦院长给这孩子再做做工作。 行,您二位放心。 另外关于给贵院的捐款,三十万虽不多,但希望能帮到这群孩子。 哪里的话,三十万能做的已经很多了! 那孩子的事儿就拜托你了。 您客气嘞!一会儿我就跟这孩子好好说道说道,他还小估计脑子都没转过味儿来呢。您二位可以先去准备材料方便之后办手续。 院长笑容满面地一路护送着夫妇二人离开,那过分积极的态度像是恨不能今天就把林言之打包好,团吧团吧给他们塞到车上去。 展锋最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们想要领养林言之。 在弟弟展芒出生的那年, 展锋失去了来自父母的宠爱。 在八岁那年,他失去了家。 之后在被人贩子带走的两年里, 一度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林言之是他唯一有的了,也是他对自己发过誓再也不会失去了的。 那晚,小小的单人床上,展锋像头巨龙,紧紧缠绕住他的宝物不敢放松。 小言,跟哥走吧。 好不好? 展锋把头埋进了他小小的肩膀,变声期的嗓音没有那么厚重,却带着丝死也不放手的坚决。 好。 这可能是展锋这辈子做过最自私的一件事。 一个治愈的希望; 一个可期的未来; 一个温馨健全的家; 一对有能力帮助他的父母; 林言之本可以拥有的一切,被展锋用一句小言,跟哥走吧,再加上三个字好不好,尽数夺走。 但这也同样是展锋一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那晚,他抱着怀里又暖又小的人儿暗自许诺: 小言,你想要的,你需要的, 只要是哥有的,哥都给你。 哥没有的, 哥骗来抢来偷来夺来,也要给你。 展锋做到了。 他给了林言之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家,也给了他友情、亲情,甚至是爱情。他用自己的所有将林言之照顾得滴水不漏。 也用最温柔的手段布下了最深情的陷阱,引导着林言之一步步靠近直至弥足深陷,满足地看着他开始依赖自己,开始爱上自己,也开始离不开自己。 柳秦宵曾说过:如果展锋遇到的不是林言之,那结果必定是场悲剧;而如果林言之遇到的不是展锋,那结果必定是场惨剧。 展锋听过后也只是一笑置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上天注定和图谋已久。 他从不否认自己在感情上的自私与占有,却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做错了。他不过是用自己的一切作为筹码,去引诱林言之陪他入局。 但这一次,展锋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错了,错到不能再错。 他设下了一场非死不得出、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赌局,但他这位荷官却早早把牌打尽,留下了林言之独自一人面对空空如也的棋桌。 手里的病历发出不堪折磨的呲啦声,互相摩擦着的纸张卷起了难看的皱褶。展锋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将印有林言之名字的地方抚平。 【展锋,你该死。】 【但最不该死的,也是你。】 厚厚一沓病历被小心码好,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文件盒。 值班室里,小护士还在打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