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森冷笑一声:“妈这回也太让我寒心了,为着个虚无缥缈的孙子,把雪荧的骨灰拦在家门之外。死人她不管不顾,连带着把我和亲孙女这两个活人都赶出家门,我算是整明白了,我们一家三口,谁都没她老人家那八字没一撇的孙子来得重要。” 沈海萍又气又心疼,心想:还不是你媳妇心眼太实,不会拿好话搪塞老太太,左右老太太年纪大了,先哄哄她,生不生的出,随便借口害了什么毛病,实在没辙,最后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不过眼下她不敢火上浇油,还想斡旋他与老太太的关系,劝道:“这事儿是妈不地道,可她也有她的委屈,母子哪有隔夜仇?再说岁进还小,我支了梅姐先过来照料,可日久天长,孩子没妈怎么成?你没老婆不打紧,可孩子小,你也得为孩子找个妈。况且,雪荧临终前的交待你忘了么……?” 向雪荧是个聪慧的女人,不拘于世俗,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也明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沈海森毕竟才三十来岁正当年,身世家境又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算他无心再娶,也保不齐有人前仆后继来给他当填房。 向雪荧早有交待,他日沈海森再娶,她是支持的,毕竟人生岁月茫茫,一人独享,未免太过落寞。 只不过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向雪荧怕孩子跟着后妈受委屈,于是早就让沈海森签下协议,要是沈海森有再娶的一日,倘或自己的父母身体尚且坚固,就让外祖家把沈岁进接去身边。 回想起妻子对自己的不信任,沈海森内心一腔的委屈与痛苦无处诉说。 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世间没了老婆,最亲近的就是孩子了,向雪荧却把他想成那种不堪之人,居然还会觉得,有朝一日他会亏待唯一的闺女。 这事太说不过去了,饶是他再怎么嘴硬自己不会再娶,绝不会怠慢女儿,向雪荧却终究只是淡淡而笑,拿其他话题将他搪塞过去,又或者选择避而不谈。 这是沈海森面对人生重创以来,第一次如此泄气。 他拿这样独立又强悍的女人是没有办法的,就像他当时被她身上坚韧不拔的钻研精神所震撼,更可怕的是,她拥有比他更不在乎世俗的浪荡不羁,对沈海森来说,这是完全致命的吸引。 她曾说过,无论结婚与否,与任何人都不会生孩子,孩子于她来说只是羁绊,她宇宙里渺小的一粒微尘,实在承受不起另一个生命的人生。 可她却为他破例了,这是她爱上他后唯一的破例。 这个破例就是生下沈岁进。 她经常半夜才回到安静的家中,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熟睡的他发呆。 可能觉得自己时常埋头实验室无暇顾及丈夫,心怀愧疚,想着有一个孩子能替自己陪陪他,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于是在某一次连续快一星期没回家,向雪荧半夜蹑手蹑脚的在他身边躺下,默默从背后抱住他,大胆提议说:“要不我们不生个孩子吧……” 沈海森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妻子毫无保留的爱。 她是那么一个有原则的人,却愿意为他,打破人生原本铁板一块无可撼动的原则。 他的感情与等待,在那一刻,终于有了回应,不再是单向输出。 ****** 段汁桃捂着砰砰跳的心口进门,进了屋里关紧门锁,才放声叫唤了出来:“他爸,他爸……” 单琮容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手上举着锅铲问道:“咋了?” “隔壁那院来人了,就是电视上那个。”段汁桃惊魂未定的说。 “那岁进还在咱家吃么,我这菜都快烧好了。”以为沈岁进今天要留家里吃饭,单琮容还特地多炒了个青椒肉丝。 “不用,我出来的时候正赶上食堂给他们家送菜。你说这领导的待遇就是好,咱们一天三餐吭哧吭哧的往食堂跑,领导来了,还有专人给派送。沈家给丫头找了个保姆,说是日后照料他们爷俩的一日三餐,我瞧着那保姆就是个仔细人,心也热,刚刚出来的时候,还送了我一程。” 一面说话,一面摘了单琮容身上的围裙往自己身上套,推了他出去,准备自己在厨房善后。 晚饭时间,天气一冷,天色也暗的快,等段汁桃把饭菜往桌子上摆好的时候,屋里已经点起了钨丝灯泡。 单星回屁股刚坐定,就精准无误的从青椒肉丝里夹起了最大最肥的一块肉,嚼巴了两下,咸的皱起了鼻子,五官拧成一块嚷道:“呸,忒咸!爸,你可别下厨了吧?糟蹋肉干什么呢。” 单琮容摁了摁他发顶几缕不听话的毛,不动声色的往单星回丢了几片青椒,呵道:“嘴刁,不吃肉就吃菜!” 段汁桃也说:“你这孩子净想着肉,也吃吃蔬菜啊。” 单星回搬出道理:“老师说了,我们现在正长身体,每天一斤肉一斤奶,猪肉其次,牛肉最好。” 使坏,嘴一秃噜,把半斤肉硬生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