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到不可一世的将军,却在此刻跪入尘泥。 将在外,可捱沙场饮冰,甘凭马革裹尸,昔君令有所不受,今他愿一力担之,只求守得民安足矣。 云卿安闻言回头凝望着他,喉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眸光深邃却多了几分难得的真实。 是个倔的,还是个傻的。 何必呢? (本章完) 第8章 冰下难 “烧你啊……” “朝堂之事就当在朕上朝时再议。” 李延瞻头也不回,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他是浴于夜风的逍遥客,却也是弹指间便可挥止晚风的独裁者。 他的话,不容反驳。 司马厝泛白的手猛地一撑借力站起,久跪得发麻的腿脚被牵动着僵硬地迈出死死踩碾着玉石台面,脚底下发出撕扯呻[yin]的残喘,绝望过那枯枝败叶。 而更撕扯的,是他自喉咙间挤出的字语,冷厉的质问被粗暴凿开了口,随着破冰噼啪迸溅。 “若他日北防崩溃时黎民百姓活如牲口,敢问陛下又当有何闲情逸致饮酒赏豹?若他日前线尸骨累累,敢问陛下又如何高枕安眠?” 他高高站上了这一方雍华凭栏处,却是被困在逼仄中的地龙烫上了枷锁,沸腾的腥热流滞一舐一舐地翻到他身上来,噎红了墨眸,带着几近疯狂的逼视。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军情紧急,机不容失!” 李延瞻被司马厝这突如其来的锋芒扎得脚下一滑,身体抽搐着像是正在褪皮的老树干,抖动着的双腮被细细枝条碎影划了几条老虎猫振振欲飞的须。 眼前的分明是个冷鸷的杀场修罗! 一抹绯红身影如潺潺流水。 云卿安不动声色间将李延瞻挡在身后,平淡地吩咐身边宫人:“扶陛下回寝宫。” “放肆!给……给朕住口,谁借你的胆子让你用这样的态度跟朕说话!” “爷。” 司马厝白了墨发,干涩的眼底红了一片,身后背着副将僵冷的尸体。从他手中掉落的冷肃银辉枪在地上翻滚几下后,颓然地被积雪渐渐掩盖,和小路摊贩边上用来耍滑的破木头没有什么两样。 他揉了揉鼻子,似乎酸酸的胀得难受。在光与暗的相互交替之下,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司马厝的目光牢牢锁定着他,缓缓朝他走近,半散落着的墨发掩过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飘扬间似乎都带了凌厉如刀的力度。 时泾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曾经见到过一次自家爷这般的神情。 他又回眸瞧了李延瞻一眼,神色温良道:“陛下早些安歇。” —— 司马厝走下沿廊,面无表情地望他一眼。 他打了个寒颤。 里头深深的甬道廊腰缦回,不时传出些管弦奏乐的靡靡之音,飘出的酒肉味浓得发腥,让等候在殿门外望眼欲穿的时泾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其余的,不如,就让本督来为陛下分忧。 天际深蓝缎面被打落的香灰烧糊出了焦黑,枯涩的,灰白的。可那明明不是灰,是澧都皇城上方空悬的月。 在朔北漫天风雪里,枯落的败草固执地维持表面的生气。 话一出口却是干涩的沙声。 李延瞻上挑得高于顶的眼在这回总算是看清了那人身上的斑斑血迹,暗红得像是从死水沟里捞出来的。 头顶上将塌不塌的黑云扩散成大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