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这一夜顾家人彻夜未眠,以至于一大早起来,一个个都红着眼睛,像红眼兔子。 “都别丧气,振作振作,你们都这样了,老二怎么办?”顾大伯说。 于是不管心情如何,大家都打起了精神来。 县衙在县东,离县北不光隔了条江还有些距离,再加上这种情况,所以顾大伯专门雇了辆车。 一路紧赶慢赶,等到县衙时,门外竟然聚了不少人。 下车后,顾大伯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等在县衙外的人,有一部分是荷花塘子的人,估计是黃烂牙那边叫来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昨天听到风声,前来看热闹的。 这些人是真来看热闹的,定波县这种小地方,突然闹出这么个耸人听闻的事,都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至于剩下的则是一些其他案子的原被告,他们原本是被安排在今天开审,突然有人插队了,自然要等着插队的审完,才轮得到他们。不过他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多数是邻里之间的纠纷,不像现在这个案子,那可是万众瞩目,所以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见这情形,顾家人的压力更大了。 孙氏露出惶惶之色,不禁握紧了女儿的手。 “玉汝……” 顾玉汝低声安慰道:“娘,你别怕,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爹争取时间,既然收押开审我们都控制不了,那就搅黄它,让县太爷延期再审,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定还有转机。 “至于这么多人来围观旁听,”她看了看人群,“人确实挺多,但用好了何尝不也是助力?” 孙氏想起昨夜女儿对自己说的话,点了点头。 . 一阵嘈杂的人声在不远处响起。 是黄寡妇一众人来了。 他们颇有点人多势众的模样,黃烂牙在边上护着嫂子,黄寡妇穿一身黑青色衣裳,头上戴着同色头帕,头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上表情。 在他们身边,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似乎是一同来的亲戚邻居。 黃烂牙十分高调,不停地和人群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又是热泪盈眶,又是感谢,又是满脸振奋。 经过这一番装腔作势,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也知道这是事主了,不禁报以同情的目光,而人也似乎更多了,几乎是人挤人。 随着吱呀一声,县衙门大开。 人群当即就往里涌去,开门的两个衙役一边呵斥,一边维持秩序。 “都别挤,挤什么!” “再挤都别进来了!” 顾家人也跟着人群往里走。 顾玉汝依稀看见身边人群里有几个面熟的青年,似乎在帮忙挡周遭的人,因为做得不明显,所以并不显眼。 是薄春山的人。 不过她倒没看见薄春山。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黄寡妇,因为人太多,她被挤得东倒西歪,黃烂牙正在高声喊着让大家都让让。 顾玉汝想了想,走了过去。 “你说人做多了坏事,会遭报应吗?这报应会报应在你身上,还是会报应在你女儿身上?” 黄寡妇猛地一下抬起头,可她并没有看见对她说话的人,只看见有个纤细的背影已经走远。 . 县衙公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前来围观旁听的百姓。 随着一阵浑厚有力的‘升堂’,衙役们小跑着各自站定,同时一身官服的钱县令,迈着八字步从后堂走出。 主簿和书吏紧随其后。 钱县令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下,主簿和书吏坐在左右斜侧,衙役们分站两排敲击着水火棍,高呼着‘威武’,连外面的人群也都不禁地安静了下来。 “带顾秀才,传黄何氏、黄标及马李氏上堂。” 很快,黄寡妇及小叔子黃烂牙,还有浩然学馆打杂仆妇马婶就被带上堂了。又过了一会儿,顾秀才也来了。 这几人从外表看去,都不太好。 顾秀才是第一次吃官司蹲大牢,虽是极力维持,多少还是有些狼狈。而黃烂牙则似乎是一夜没睡,眼珠子红得吓人,黄寡妇情况也不太好,似乎因为哭多了,眼睛还是肿的,脸色很苍白,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 至于马婶,她全然是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毕竟哪个平头百姓都不愿意搀和进官司里,还必须要上公堂。 一个书吏走上前来,当众将案件大致情形、以及第一次审问内容、供词都说了一遍,说完后他询问双方可有请讼师。 这不过是例行惯例,走个过场,像定波县这种小地方哪需要什么讼师,再说了也没有,哪家若是碰见官司,都是自己亲自上,或者找个能说会道的亲戚来替说。 黄家自然也没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