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踏出殿时,见东首廊下,皇后和贤妃都候在一旁。 当是内侍监见他和皇帝父子二人吵得厉害,特地去请的。 眼下,两位抚育他长大的母亲,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尤其是他的生母,前日里已经遭受了长子之事,心中本就郁郁难安,如今眸光映着泪光。 萧晏自出身,便是被众星拱月捧着长大的。 如今挨了萧明温一巴掌,面上红肿,在旁处估计还好说。 在这二位面前,他便生出一点天然骄纵的性子,羞愧难当,又委屈难捱,也未再行礼,只一扭头抬步走了。 贤妃望着遥遥离去的人影,再思方才听到的萧明温的那些话语,暮色霭霭,待那长身玉立的人影散去,终于眼前一黑,往地上载去。 “娘娘!”陆晚意回神急唤,人是搭在她手腕跌下的。 天家父子的一场对话,她亦是听到的。 果然,除了叶氏,他是半点容不下旁人。 “姐姐!”皇后环左右催促道,“快传太医……” “别告诉七郎,少让他进宫来……”贤妃合眼前,尚且攥着皇后的手叮嘱。 秦王同陛下争吵,被陛下责罚捆掌,贤妃晕厥的事,纵是皇后下令封锁消息,虽拦在了宫墙内,却到底拦不住宫墙里的流转。 未几,合宫便也知晓的差不多了。 荀昭仪在殿中再三确认,消息无错。 思及前两日楚王妃入宫请安时的话语,心中腾起几分雀跃。然她眺望东边的昭阳殿,想起皇后昔日告诫,不免又有几分畏惧。 正犹豫间,皇后身边的卢掌事便来了。 恭谨向她行礼,道是皇后有谕,各宫安分,莫生事端。 卢掌事传话时,荀昭仪贴身的侍女看她一眼,是一副不甘不愿的神色。 若是往深了说,卢掌事压根连荀昭仪都未曾放在眼里,如何容得下一个小小宫女。然如今多事之秋,她也未动干戈,只狠瞪了一眼。 侍女接上目光,讷讷收了神色。 卢掌事走后,荀昭仪有点泄气。 但心中的不甘却更多了。 其实每每得皇后一番劝诫,她虽奉若圣令,但却又不愿十分顺之。 如同儿时伴读,她虽听话,却亦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是被那人以公主身份压着,久而久之便唯她是瞻。 可是她被迫压下的念想,并不曾消散过,反而随着岁月增长,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荀昭仪无声叹了口气。 侍女端上一盏茶,她拂了拂茶盖,喃喃道,“本宫……是搏还是不搏?” 一贯不接话的侍女今朝破天荒应了声,道是如今宫中唯剩了娘娘。 荀昭仪蹙眉看她。 侍女低声道,“中宫是多年前开始就不再争宠侍寝,这便不说了。眼下您最大的对手贤妃病了,两个儿子一个染上了大理寺的官司,一个今日被陛下责罚。如此便剩淑妃,可是淑妃自霍侯爷回洛阳,便一直同陛下闹着,连着中秋宫宴都使性子不出来。陛下如今也未见去哄她。高位之上,可不就剩娘娘您了吗?” “更何论,您外头还有个楚王殿下呢!” 这一番话,原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不过当下实情罢了。 荀昭仪心中亦是这般盘算的。 但被人明晃晃地说出来,她便莫名多了一重信心。 只饮了口茶道,“秋日天燥,且去炖盅雪梨百合羹,稍后本宫给陛下送去。” 卢掌事回到皇后身边时,贤妃已经转醒。 两人正在闲话。 皇后道,“话都传给各宫了吗?” 卢掌事答,“回禀娘娘,已经传令妥当。” 皇后冲贤妃笑了笑,“本宫觉得还是寺中来得清闲!”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