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川没再说什么了,扶着他,把换洗的衣服找出来,然后再将他送至卫生间门口,这才交代说:别锁门,我不会进去的。 这两句话的意思多少有点矛盾了,再加上那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难免传递出一种尽义务般别别扭扭的关怀感,向荣哂了哂,说声好,继续蹦跶着进卫生间去了。 远望楼的客房去年才刚装修过,厕所实行干湿分离,淋浴间里也是一马平川,向荣调好了水温,以手扶墙,调整出一个足够站得稳当的姿势。 温水淋过断骨处,体感还是相当舒服的,更兼有一点点按摩的作用,但向荣到底没敢洗太久,擦干身子走出来,忽然发现淋浴间的门好像有点关不太严,漏了一滩水在外头的地面上。 年轻人总是不知轻重的,以为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足够灵活,不过是坏了一小处骨头而已,一手抓着面盆边缘,他用那只坏了的脚轻轻踩着浴垫,试图擦干净地上渗出的水。 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湿润的大理石砖地可比他想象中要滑腻得多,说时迟那时快,右腿使力的过程中没稳住重心,向荣蹭地一下就向后栽倒了过去,幸而他反应还算快,右手一抓打开的浴房门,后背嘭地一声重重磕在卫生间的门上,好死不死的,还非常寸地把门锁直接给磕上了。 周少川正在沙发上闲闲地翻着书,蓦地里听见一声巨响,登时就觉得不妙,来不及细琢磨,他几个箭步窜到了卫生间门口,抬手就要去推门。 不想一推之下,门居然给锁上了!敢情自己先前的嘱咐全被当作了耳旁风!周少川邪火四溢地吼了一嗓子:干嘛呢?是死是活,吱一声! 吱 向荣也刚刚平息完适才受到的那点惊吓,这会儿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揉着后背被撞得生疼的部位,不想又被周少川这一声火急火燎的质问吓得哆嗦了一下,忙扬声应他:就滑了下,放心没摔! 放它个茄子的心呐!连洗澡都能洗出事故来,周少川已经不相信这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了:少废话,开门!再不开我直接撞了! 向荣好容易才缓过点劲来,结果又被这句赤裸裸的威胁给惊出一记激灵。 慌忙抄起一条浴巾围在腰上,他手忙脚乱大喘气似的地说着:别,你等我穿下衣服就开门。 第18章 发烧 忙不迭地穿好了t恤和睡裤,向荣就像个要面对民警突击检查的不良住客,连发梢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已赶鸭子上架似的急忙拧开了卫生间的门锁。 站在外头的周少川却觉得自己已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见向荣好不容易露出了头,立刻二话不说先把人从门里薅了出来,那动作多少透出了一点粗暴,然而下一秒他却又主动地迎了上去,结实的胸膛倒像是一堵墙,牢牢地接住了险些站立不稳的残疾人。 向荣还是头回被人抱得这样紧,顿时生出一种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尴尬,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外挣把,一面连消带打地替自己解围道,腿还没好利索呢,胳膊又差点让你给扽折了,哎真没什么事的,我刚也就是滑了一下,累您受了惊,万分对不住了啊。 你到底在里头折腾什么呢? 周少川也顺势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不满地朝卫生间里扫了一眼:真没摔?那你没事撞门干嘛,试验一下自己的铁头功练到第几成了么? 就是因为撞门上了,所以才没摔啊。 向荣无奈地看了看他,之后才一五一十地开始解释:淋浴间的门阖不上了有点漏水,我就顺脚想擦干净一下,当然这也是为我自己着想,回头晚上上厕所再被滑一跤,那您还不得逮着机会可劲儿地挤兑我是作茧自缚了吗? 但这分明也不是你一个残疾人应该管的事啊! 更何况我是那种会胡乱使用成语的人么?! 周少川听得简直要无语翻白眼了,径直扶着他往客厅那边走,末了,干脆把人直接扔在了沙发上:晚上上厕所当然是去里头挨着床的那间,就您这腿脚还打算专程绕个远么?没事闲的、吃饱了撑的吧! 如果不是他语气里带有一种明显担忧的嗔怪,向荣真觉得自己可以对这种讽刺不加理会,奈何自己确实是有点没太当心了,而对方那焦急的劲头却又不是装出来的,这会儿望着周少川闷闷地坐在之前的椅子上,自己却独个儿霸占着一整张长沙发,向荣不免将心比心地琢磨了一下,似乎也就不那么介意周少川的态度问题了。 挺可以的啊,向荣一笑泯恩仇似的点了点头,跟着转移话题打趣起周大少,连闲的和吃饱了撑的这么高级的用语都会使用,北京话专八证书应该已经到手了吧? 好稀罕么?周少川一贯是宠辱不惊的,被夸上两句也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就是有点掩饰不住地想要继续嘚瑟,我还会说撂高儿打远儿和老么咔嚓眼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