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仇云扬眉一笑:“主帅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李安然笑道:“哪里像老样子了,我如今都二十八了,当年我来的时候才十六,如何是老样子?”她拍着仇云的背笑道:“你家那俩孩子,等对象雄的战事了了,我一定要去看看,你把欠我的满月酒给我补上。” 仇云摸着下巴下面刚蓄起来没几年的胡须笑道:“那是自然的,当初要不是主帅您在雍州,末将骑着马也得把这杯酒送到您跟前去。” 他娘子是甘州人氏,也是织户养蚕出身,精明又爽快,也算是仇云这么多年等来的缘分。 仇云一进中军驻扎的营地,就注意到了三点,一是军营之中有几座被白布遮盖着的奇怪机关,似乎李安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机关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二是前来运送粮饷、相关机关的人,根据前月先头部队送到的文书,是当今的三皇子,也就是主帅一母同胞的弟弟。 还有么……就是那个站在李安然身后,手掐佛珠,满脸淡然的胡僧。 虽然那僧人的长相已经十分贴近汉人了,但是略高的鼻梁以及较深的眼窝还是出卖了他胡人的身份。 不过同甘州常见的“杂胡”不同,眼前的胡僧在容貌上相当秀丽俊美,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美丈夫了。 仇云就觉得奇怪……主帅从来不信这些个怪力乱神的事情,她这么会允许胡僧进入营帐之中? 仿佛注意到了仇云探寻的目光,李安然干脆笑着把事给挑明了:“我此次来不仅是为了迎击象雄,还是为了西域,此人熟知地形,可堪大用。” 仇云便恍然大悟,不再探寻荣枯的身份了。 大军日夜兼程赶来边疆,明日便要进入吐谷浑境内,今日当然应该好好休息,除了司路部依然还要对照地图,准备明日引路之外,驻扎在甘州的军队也要负责巡防。 荣枯原本是不打算和大军一起行动的,更何况普赞自从当庭跪求大周皇帝派出军队远征丘檀帮助王室复国之后,便被赞其忠烈的皇帝留在了天京,由主使带着皇帝写给篡位叛逆的“责令”回到丘檀。 ——这都不能叫国书,因为他是篡逆登基,所以李昌直接责令其将星照公主送来大周,并且主动放弃王位,迎丘檀前王室子弟回丘檀。 皇帝不知道从哪个故纸堆里翻出了丘檀王室曾经在魏朝尊佛鼎盛的时候送来过一支骆驼队表示恭贺,故而又进一步推出了前丘檀王室早已臣服中原王室,既然周是接替了魏的天命,丘檀自然也就是周的臣子了。 这一套逻辑真是无懈可击,李安然忍不住给耶耶鼓起了掌。 至于那使团回到丘檀之后会面对什么,皇帝根本懒得去思考——这关他大周堂天圣可汗什么事呢? 他甚至连星照公主的死活他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宝贝长女去了西域就不回来了。 耶耶伤心,耶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出征壮行不能哭,他能当场拉着长女的手哭成孟姜女。 是夜,南方已经是春花吐蕊,而地处北方的甘州虽然有塞上小江南的美称,但是到底气候还是偏冷,荣枯和栾雀挤在一个帐篷里,身上盖着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栾雀堂堂一个运粮官,照理来说是可以一人一帐篷的,偏偏李安然认为荣枯不是军营中人,而只是个和尚,所以不宜和军人们挤在一个营帐内,便强行将荣枯塞给了栾雀,让他俩睡在一块。 栾雀此时也睡不着,他幼时便是听着长姐出征、整治军营的故事长大的,对于姐姐多了一份神化般的钦慕,但是钦慕归钦慕,这也止不住他对茶余饭后谈资的好奇以及那一抹隐隐约约的恼火。 “法师。”他叫了一声。 荣枯:…… 荣枯紧闭着眼睛,装作没有听见。 阿弥陀佛,这不叫破诳语戒,他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栾雀见他不理自己,又叫了一声,却依然只是听见荣枯均匀的呼吸声。 栾雀鼓起脸,讪讪地转了个身,却听见外面传来李安然的声音:“法师,栾雀,睡了吗?” 原本躺在床上的荣枯坐了起来:“睡了,殿下何事?” 栾雀:…… 臭和尚你给我等着。 “出来看星星。”李安然的营帐扎在一块巨石边上,恰好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她将荣枯和栾雀拉起来,就是为了让两人看一看甘州那璀璨的星斗。 荣枯坐在边上道:“我是从甘州一路往中原去的,此番景象也曾经见过。” 李安然抬起手来,指着天边道:“流星。” 荣枯抬头,却见几颗闪亮的流星划过天际,刚想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