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圆滑,实际上是个有原则的人。 这也是钟华一直忍受着这位老友的呱噪,始终没和他翻过脸的原因。 关童道:“天南公安局。”他伸手按住钟华的肩膀,“今天就看,挺着急的。” 钟华颔首应下。 其实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中视大楼外华灯初上,夜色已经透过落地玻璃侵入办公室里。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屋子里没有开灯,屏幕的荧光 钟华点下“播放”。 镜头晃动,色调灰暗。很明显是非正常拍摄,拍摄手法也并不成熟。 画面中是两个乞丐,蓬头垢面,正数钱。 其中一个左脚从脚腕下都没有了,另一个缺手指,整只右手只剩个手掌。 他们在商量拿这些钱去哪里喝酒,谈论新来的伙伴,据说有一个整治以后恢复得不好,发烧烧了四五天,—— “已经快完了,真他妈没用。”其中一个乞丐嫌弃地说道。 镜头转换。 桥洞下,流浪汉们都不愿意住的最差的位置,只看环境,就仿佛能闻见那股人和动物排泄物在夏天发酵的臭味。 杂草丛生,有人躺在烂纸片上,黑黢黢的一团,几乎很难辨认出他的胸膛是否还在起伏。 镜头逐渐靠近。 借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月光,画面中才能隐约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还活着,但他的右手折断了,扭曲呈一种奇怪的姿势,用塑料绳和手腕绑在一起。 镜头降低,能看出,这镜头是隐藏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个人正跪到那浑身脏臭伤口流脓的人身边,然后开始伸手检查他的情况。 他的手也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都是黑泥,但手指纤细,看起来不像男人。 这个躺在地上的,应该是那两个乞丐口中“不中用”的人。 当那双属于女性的手轻轻整理开他糊在脸上的头发,才让人惊讶地发现,他其实年纪并不大。 下巴上有点胡茬,可看上去依然稚气未脱。 这个少年乞丐已经奄奄一息,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身边的人,依然露出一个笑容。 “嘿。你没被他们抓走卖掉吗?” 摄像头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微地摇晃两下。 “我是记者,我不会让他们跑的。” 她不是猎物。她是猎人,她是来为他伸张正义的。 但还是有些晚了。 少年乞丐脸肿胀而肮脏,他只是期待地看向摄像头的主人,问:“那我……我能上电视吗?” 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她扶着少年费力地靠坐起来,将镜头对准他。 已经被殴打得看不出面貌的少年不敢说得太大声,也没有体力发出更高的声音,但他说得很认真。 “我叫胡良兵,家在天北市,今年十七岁……” 他哭了。 再说不下去。 他的父母早已经离婚又各自再婚,唯一在乎他的奶奶也不在了。 在这人世间,他是一颗无根的飘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向谁诉说,又向谁告别。 他只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地抓住这个机会,向这个世界发出声音。 他存在过,他有名字,有来历。 或许没人在意,或许有。 他不想无声无息,凄凉而痛苦地走。 一阵细碎的声响,镜头抖动,是女记者从怀里在取东西。 她的手递出去,里面是一个白白的包子。 胡良兵已经吃不下了,但还是感激,“好香啊,好香啊,还是猪肉大葱的,我最爱吃这个馅了……” 镜头忽然黑暗下去。 再有画面时,显然是在安全的环境中了,记者终于自己出了镜。 她也是蓬头垢面,和平时在街头见到的乞丐别无二致,脏得连皮肤的颜色都看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灼灼地放光。 “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些,都是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