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她起过这么土的昵称呢。 但是被叫“英子”的女孩,嘴角是翘起来的。 宁舒英故意又吊了吊小王的胃口,然后才道:“她呀,是舌头麻啦!” 这可不怪她!黑灯瞎火的,那篮子里的浆果熟没熟透,她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呀! 只要一想到昨天夜里,那裹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的被子卷儿里悄悄地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把放在旁边的红薯和果子捞进被窝里,宁舒英就忍不住想笑—— 被可爱得想要原地跳两跳! 一旁离得近的也听见了,都是一片默契的笑声。 谁没吃过那没熟透的果子呢? 这已经是不错的了,更有战士们吃草根吃树皮,十天半个月都拉不出屎来,那才惨呢! 在艰苦的环境下,能有一把麻舌头的黑浆果吃,也已经是非常幸福和快乐的事情了。 *** 宁馥结束了最后一台手术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宁舒英也忙完了,趴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朝她招手。 “怎么了?”宁馥走过去问。 宁舒英把她拉进女卫生兵宿舍里,像上次给她巧克力一样,悄悄地塞给她一个东西。 “给你吃。” 宁馥一看,是一盒牛肉罐头。 “哪来的?”她问。 宁舒英一跺脚,“你别问,快吃,快吃。” 宁馥没动。 “这是给伤员吃的。” 她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对宁舒英淡淡道:“他们流血流汗,我不能吃他们的东西。” 宁舒英着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是我偷人家伤员的罐头么?!” 她一着急眼里都泛泪花,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 “人家牧仁排长说给你吃,特意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 “我比谁都想当个光明正大的人呢!”她咬牙恨声道。 宁馥却是一愣。 “牧仁……排长?”她似乎在搜刮自己的记忆,“……是谁?” 宁舒英撅了噘嘴,“你这是什么记性啊!” 她还是给出了答案,“就是昨天送你牛肉干的那个呀!人家昏迷的时候,不是还夸你漂亮来着么?!” 宁馥慢慢地,迟疑地“哦”了一声。 宁舒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重重跺了地面一脚,气呼呼道:“真是的,没良心!” “你要不吃,你自己还回去!”她说完,气冲冲地跑走了。 宁馥把牛肉罐头在手里掂了掂。 沉甸甸的。 这种罐头是很扎实的,里面肉很多,连汤汁都很香。是给特别需要营养的伤员的。 她转身出门。 *** 那个牧仁排长是重伤员,需要修养,因此晚上是在医院盖好的房间内休息的。 ——轻伤员们大多数只能睡在院子里的遮棚下。 “这个我不能要,还给你。” 牧仁赤那倚在床头发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个身量不高的女孩子。 他一开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头部撞击后被诊断为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 还是他望向那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一时不察,就被吸进了一段深埋的回忆之中。 宁馥察觉他发愣,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真的不能要,是给你们吃的。”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这个有着少数民族名字和相貌的排长看起来也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据说是因为作战勇猛,被火线提拔的。 据说只要他能活着回国去,很快还会再次被提干的。将来前途无限光明。 当然,这些的前提条件都是他要活着。 这都是宁馥从院长那里听来的八卦。 在眼下的境地里,什么“前途”啊“提拔”啊,不过都是玩笑话罢了。 ——什么人能在战场上被火线提拔? ——他上级的干部全都受伤、战死了的时候。 说回国,不过是给伤员,也给医护们自己心中,一个温暖光明的期待而已。 宁馥打量着排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