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马车停在宫门外,慕潇扶着荣昌王缓缓落地。 时缨从另一辆车里走出来,吩咐内侍去慕濯那边通报,与两人直接去往皇帝的寝宫。 那厢,慕濯刚借皇帝的名义发号施令,将孟家与时家阖族下狱、等候审问,正和孟仆射等人商量后续事宜,这时,徐公公走进来,说有内侍前来禀报,荣昌王已入宫。 薛仆射叹了口气:“殿下还是过去瞧瞧吧,荣昌王与世子皆恨陛下入骨,若两人控制不住,闹出什么事,王妃娘娘一己之力怕是无法阻拦。” 见慕濯起身,他低声道:“荣昌王殿下为求活命,提心吊胆地装傻这么久,实属不易。老臣担心他一朝解脱,撑着的一口气散了,会想不开,还请殿下劝劝他,让他尽快走出来。” 慕濯一怔,郑重答应。 到得寝殿外,正巧与三人迎面相遇。 “堂叔。”慕濯看向荣昌王,就见他神色间隐隐有些急迫,除此之外与往常别无二致。 荣昌王点点头,难得没有寒暄,视线不住地往殿内飘,显然已经等不及。 慕濯请他和慕潇先行,自己与时缨并肩入内。 寝殿中。 皇帝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似乎早已不省人事。 荣昌王停在几步之外,看着他,兀自开口道:“堂兄,你我应是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皇帝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周遭寂静,他陡然急促的呼吸显得格外粗重。 荣昌王一笑:“你不睁开眼看看我吗?还是你也知道自己没脸见我?当年你明知我和阿离有婚约,且我二人郎情妾意,只待上门提亲,却还是仗着梁王世子的身份、逼迫阮家把她嫁给你的时候,怎就对我没有半点愧疚?” 慕潇在旁扶着他,心下疑惑,还以为他神志模糊叫错了名字,但他口齿清晰,目光灼灼,全然不似平常颠三倒四,倒像是十年前……尚且没有发疯时的样子。 慕潇和时缨倒是淡定得多,只没想到荣昌王开门见山,上来就要与皇帝翻阿离的旧账。 荣昌王道:“你娶了她,却分毫不珍惜,任由淑妃对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令她郁郁而终,还在她死后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为她种植满园白梅……哈,她压根不喜欢白梅,白梅太素,不及红梅鲜艳热烈,可她那么一个生动活泼的小娘子,却被你害得心如死灰、在宫中香消玉殒,你对不起我,更对不起她,你这样的人,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面色惨白,仍闭眼不答。 他知道慕濯也在,生怕一张嘴就会被他羞辱。 心里却不服,分明是阮家趋炎附势,枉顾婚约,将女儿拱手相送,又怎能赖到他头上? 阮皇后也是个不识相的,既然嫁给他,就不该存旁的心思,但她只在人前跟他扮演相敬如宾的戏份,私下里从不给他好脸色,这样的女人,还指望他上赶着去讨好吗? 荣昌王歇了口气,接着道:“若非阿离将孩儿托付给我,我真恨不得跟她一起去,对了,陛下想必还不知,阿离的孩子没有死,而是被她跟一个夭折的婴儿调包,偷偷送出宫给我。现如今,他就站在你面前,你真的不想看一看吗?” 慕潇讶然,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 皇帝也无法再装下去,震惊地朝两人望来。 荣昌王笑意更甚:“但可惜,子湛并不是你的孩子,他是我和阿离的骨血。你记不记得有段时间,阿离一反常态,对你格外热络?因为她发现自己有孕在身,为了瞒天过海,必须如此。我很后悔,直到她派人将孩子送来鄙府,才得知这事,否则,我赔上性命也要带他们母子逃离京城,哪怕穷困潦倒、四海为家,也再不回来。” 皇帝绿云绕顶,眼中喷出怒火。 那段时间,淑妃产子,贤妃也被诊出怀孕,他还以为皇后是受到家族压力,想要个孩子傍身,才对他改变态度,却没想到她竟是为了给腹中孽种打掩护。 他越想越气,差点忍不住叫骂出声。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两名禁军押着废淑妃走进殿中,复而退下。 废淑妃双手被反绑,神情委顿,荆钗布衣,早已没有昔日的雍容华贵。 看到荣昌王,她眸光微动,像是黑暗中燃起一星烛火,但转瞬又归于死寂。 荣昌王冷冷地望向她:“孟娘子一生汲汲营营,不择手段争名夺利,先是害死阿芙,又企图毒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