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和她的孩子,手段残忍,简直令人发指!而今你一无所有,家族倾覆、儿子被废,一家老小马上就要到地下团聚,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废淑妃一言不发地与他对视,许久,自嘲地移开。 她待字闺中时,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然而父亲攀附梁王世子,无视她的哀求,将她嫁去梁王府给世子做侧妃,从此,与他再无缘份。 故而梁王世子让她对他的新婚妻子下手时,她没有拒绝,甚至感到一丝窃喜。 那个名叫“阿芙”的女子,论容貌、论才名都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凭什么能与他相伴一生? 后来,她无意得知,先皇后便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当即起了杀心。 但那时候,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嫉妒,还是觊觎六宫之主的位子。 二十年过去,她在宫中浮沉,见惯了风浪,已经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孟娘子,看着旧日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内心如死水般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在宫宴上悄悄看着他,但往事久远,也没必要再提。 “当年令兄来找我,说你想嫁与我为妻,如果我愿意娶你,你就不必进入梁王府,给我堂兄做妾室。”荣昌王的声音响起,废淑妃如梦初醒,眼中掠过一抹诧异,就听他道,“但我拒绝了,因我对你没有半点印象,完全想不起你究竟是谁。” 废淑妃脸色一白,荣昌王已收回目光:“这一天我等了太久,此前我无数次想过亲手送你们去给阿离和阿芙道歉,但现在,我觉得你们更该活着忍受折磨。孟娘子,你死的时候,我绝不会去凑热闹,虽然看着你命丧黄泉大快人心,但你这副面孔过于丑陋,我多瞧一眼都嫌脏。” 说罢,他对慕濯略一颔首,见他欲言又止,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徒留皇帝气得满面铁青,废淑妃身子一晃瘫软在地。 - 马车辘辘而行,慕潇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阿爹,您说我是……” “子湛,我对不住你。”荣昌王闭着眼睛倚在靠垫上,整个人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我是个懦夫,当年被迫与阿离……你母亲分开,意志消沉,听从伯父的命令娶了王妃,却又对你母亲念念不忘,那次去行宫避暑,我一时情难自禁,就跟她……” 慕潇一时无法接受,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时候,王妃的病情反复无常,将近一年未在人前露面,宫人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请求她配合做戏,把你当成她的孩子,她虽然伤心,但还是答应了。我也愧对于她,若不是我,她怎会被狗皇帝和废淑妃暗算,白白丢了性命。”荣昌王叹道,“我已打定主意,待子清处理完朝中事务,就再进宫一趟,请他准许我出家为僧,用余生为你母亲和王妃诵经祈福。” “阿爹……”慕潇嗓音低哑,“您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荣昌王心中涩然,“我只是无颜面对你。十年前,你母亲和王妃相继过世,我无法承受,又不忍将你独自留在世间,就走上了最懦弱的那条路,虽说是装疯卖傻躲避狗皇帝的迫害,但也何尝不是我没用。你比我坚强得多,我以你为荣,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不再需要我,就让我归隐吧,皎皎是个好姑娘,你若能说服她留下,定要好好待她,切莫步我后尘。” 他态度坚决,慕潇心知多说无益,便没有再劝。 - 回到王府,慕潇问过下人,得知时绮与时绾、玉清公主待在一处,便去往她所在的院落。 行至院墙外,就听见说笑声隔空飘来,时绮兴高采烈道:“你们看,这是我闲暇时整理的文稿,摘录了不少的方志游记,就等着阿姐归来后,携我闯荡五湖四海。” 时绾揶揄:“你对荣昌王府就没有半分留恋吗?之前在宫宴上,我见你跟世子阁下琴瑟和鸣,还以为你会与他假戏真做。” 时绮立即答道:“那说明我的演技大有长进,我才十五岁,一辈子困在后宅未免太无趣。” 玉清公主连忙附和:“就是,世间好玩的东西那么多,哪个不比相夫教子有意思?” 时绾却纠正:“你才不是十五岁,还有一个半月,你就十六了。” 时绮不甘示弱道:“你还比我早几个时辰呢,要十六也是你先。” 三人笑作一团,声音清脆愉悦,让墙外的慕潇止住了脚步。 罢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