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情的佛子,但多以灵喜寺特色的水陆画出众,他在这里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也没有人来告诉他画的好不好。 犹记得半个月前被一群游客包围着“受罚”完,回屋他倒头就睡,梦里那个白度母形象的女人头一回如此清晰,瑰色的面纱被湖风吹起覆住了那双眼,他终于看清了她下半张脸,圆润饱满的朱唇勾着,跳着古老欢闹部落一般的舞蹈。 周围燃气的篝火将她裸露在外的雪肤染上了暖黄,她旋转着来到他面前,鎏金的裙摆勾着他的指,他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拽进怀中,朱唇轻启,他俯身在即将触到时,面纱滑落,而她也不翼而飞。 自他十八岁以来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个梦,梦里的场景,时而是白堤湖畔,时而是共落高墙,唯一不变的是面容似雾的女人和头顶高悬不落的月亮。 那晚的梦是离她最近的一次,可最后还是描摹不出具体。 不戒很沮丧,若不是注意到了这个哑巴突然的出现,可能这幅画就要被他私藏的打火机烧毁了。 宝橒看着不戒神游天外,抿了唇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打断思绪,不戒视线回到宝橒身上,这次她手上动作缓慢,带着羞怯的小心。 ——如果你不想要,可以送给我吗? 读出这话,不戒心下有些迟疑,她脸上挂着无害的笑,眼里透着与笑意相悖的悲伤,与期待交揉着,让不戒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让这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眸中。 虽然不置可否,但宝橒知道他答应了,心里涌动着窃喜,这是在他跟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对于这一发现宝橒惊讶也惊喜,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上慢慢剥落,她也渐渐窥探进他的心里。 回到房中,程馨似乎被木门的吱呀声吵醒,揉着惺忪睡眼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宝橒,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宝橒有些歉然地笑着,轻轻将画搁在桌案上。 程馨批了外衫走来,只能看清黑暗中一个隐约轮廓。 “这是幅画儿么?你这么晚还不睡别是被那群小兔崽子拐下山逛夜市去了吧。” 闻言,宝橒急忙摆手,打着手势解释自己失眠去看星星,捡了一副画回来。 程馨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手势,宝橒从小体察他人心意,也很少在人前打一长串复杂手语,这次为了掩护那些小朋友,更是为了掩饰自己其实是去和不戒见面的事实,手指翻飞出花儿来。 大约睡得懵懵,程馨也没看懂,打了个哈欠:“你快睡吧,明日吴师兄说要同那些师傅们一起诵经来着。” 宝橒笑着目送她回了床榻。 黑暗中,指尖轻轻触上画纸,磨成粉末的珍珠在柔软的指腹下有些粗粝,磨得久了泛起了微微刺痛。 室内一片寂静,宝橒微微张嘴,用力地下巴都在颤动,可是喉头就像被一块湿重棉花堵住,艰涩又窒息。 还是不行么。 其实宝橒自己知道她可以说话,孟然把她从奈河捞起来时,她呛了许多水,浑浑噩噩间听孟然问她。 “原是我浪费了你的一碗汤,我弥补你,不用反噬,直接堕了轮回遗忘重来吧。” 她烧得糊涂,只记得拉着孟然的衣袖,求她。 反噬也行,报应也罢,怎样都好,就是别让她忘了。 于是,宝橒在奈河边守石五百年,黄泉碧落的日升月落她见了一个又一个想要过桥可大多自我毁灭在岸边的可怜人。 奈河畔的曼陀罗愈来愈多,孟然也日复一日地来问她有没有改变主意,她都用沉默来应对。 直到五百年的最后一天,孟然告诉她,阎王亲自审理了张观业,如今他已经堕了轮回。 宝橒看着面前橙黄的汤,曼陀罗忽地变成了成片的木棉,一步一步走上奈何桥,几个鬼差迎上来,轮回眼的光映在她身上,脑海里闪回着生前的一幕幕,在金光吞噬的最后一瞬,猛地低头,橙黄的汤水零星滴在阶上。 轮回一遭,报应不爽,这一辈子,她选择与神明对抗,代价就是失去了出声的机会。 不过换个角度想,她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不被听见的很小声,那便随心所欲一回表达自己想法的不自抑。 失落只有片刻,复又浮现出月光下那人的脸,血液奔腾好似蝴蝶翩跹。 至少,她的美梦实现了一半不是么? —————— 第一世单相思这一点不会变我也赞同只是愧疚的补偿不如换人的观点所以就干脆推翻了重来至少这一次不要让我们宝橒的爱又是很小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