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阅公务,因他在忙,管事便直接将银票放在了书案上,镇北侯处理公务时,一向很专注,他伸手去摸水杯时,视线依然留在案牍上,谁料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水杯里的水,恰好洒在了银票上。 他当时怕水弄湿公文,率先拿起了公文,赶忙擦了擦,擦完公文,他才去擦银票上的水。 几张银票全弄湿了,他还让小厮,特意拿到阳光下晾晒了一个时辰,等银票干时,他才拿过来看了看。 这些银票,是他特意让管事兑换的,因为鲖城闹了饥荒,那是他与钟氏相遇的地方,他有心赈灾,才让管事换了几张千两银票,谁料却弄湿了。 晾干后,银票上会有发黄的纹路,银票也稍微有些皱,小厮曾提议,要不要换成新的,镇北侯仔细瞧了一下,发现这些纹路算不上太明显后,摇了摇头。 他尚未将银票捐出去,顾知雅却提前回了京城,他当时有些心疼女儿,干脆将银票给了她,赈灾的银票,则是让管事重新兑换的。 镇北侯眼眸微沉,反反复复地在查看这些银票,确认完这几张银票,确实是他弄湿的那几张后,镇北侯彻底僵住了,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知雅是他的长女,她小的时候便很聪慧,学东西也很快,夫子时常夸奖她,她也一直是镇北侯的骄傲,有时候,对顾霖失望时,他甚至遗憾长女不是男儿身。 她聪慧、冷静、果敢,比顾霖争气太多,若她是长子,镇北侯肯定二话不说,就将世子之位传给了她。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心腹忍不住开了口,“主子?您可是身体不适?您一路舟车劳顿,肯定累了,先歇息一下,再去庄子上吧。” 他的嘴开开合合,镇北侯却一句都没听清,他将银票揣到了怀里,猛地转身离开了室内,快马加鞭去了庄子上。 他从未这般疾驰过,一路朝庄子上飞奔了过去。 裴邢的人隐在暗处,怕他会选择包庇顾知雅,悄悄跟上了上去,想静观其变。 镇北侯拉紧了缰绳,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张威严的脸,透出一股平日没有的肃杀,他不敢相信女儿会做出这等事,如果真是她所为,是不是意味着,顾承的出事,钟氏的死,都有她的手笔…… 若有人告诉他,这事是顾霖做的,镇北侯根本不会信,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了解,顾霖根本就没这个心机,顾知雅却不一样,她有这个能力。 镇北侯不想怀疑她,心中也清楚,她有这个动机,她一向厌恶钟氏母子,哪怕她掩饰的再好,镇北侯也清楚,她对钟氏有多不喜。 他特意为她选了英王世子,就是想将她远嫁,她离开京城后,与钟氏的矛盾,自然会减少。可惜世事难料,她出嫁没多久,承儿就出了那等事…… 他一路狂奔,没用多久,就跑到了庄子上,对女儿的信任,终究还是战胜了对她的怀疑,他不信,她会这般狠毒,她打小就聪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 镇北侯直接骑马进了庄子,大家以为他是担心顾霖,也没多想。 马儿一路狂奔,直到来到顾霖的院子,才停下。他翻身下了马,抬脚迈入室内时,他身上的冷肃才收敛了一些。 他进来时,顾知雅正守在顾霖身侧,她双眸泛红,眸中满是对顾霖的担忧。 瞧见这一幕,镇北侯心中那点怀疑,又散了不少,他没提银子的事,先问了问顾霖的情况。 顾知雅这才抬头看向他,从顾霖情况加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日,他竟才回来。 顾知雅冷笑道:“你再晚回来一日,就可以直接帮他收尸了。” 她的指责令镇北侯有一瞬的无地自容,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顾霖身上。 顾霖此刻异常憔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镇北侯心中一痛,过往的恨其不争,全化为了悲痛,他踉跄着在他床头坐了下来,忍不住握住了他瘦得近乎干瘪的手。 这一刻,镇北侯甚至以为是自己年轻时,杀戮太多,遭到了抱应,所以发妻早逝,钟氏也没能挺住,承儿成了那样,顾霖如今又大限将至。 他眼眶也不自觉红了,瞧见他悲痛欲绝的模样,顾知雅心中也不好受,难受地偏开了脑袋。 时间一寸寸流逝着,见她也很难受,镇北侯站了起来,哑声道:“我让人去找太医,还有薛神医,他医术一向了得,若能寻到他,霖儿说不得还有救,你别太担心。” 顾知雅也听说过薛神医的大名,她眼眸动了动,眸中爆发出一丝期望来。 镇北侯并未提薛神医有多难寻,毕竟承儿出事后,他寻找了他许久,都没能寻到,这会儿,明显是想安慰顾知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