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这话一落, 就连景立也怔住了。 也就没注意,方才已经坐下开始擦刀的那群人,再度站起身,将他们四个人团团包围起来。 年轻男人握着那一叠令文, 忽然摘下头顶遮面的斗笠, 蓦然笑起来。 他的眉眼清隽, 这样一笑,在这暴雨天气, 竟然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错觉。 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冰凉, “我还没死呢, 朝廷就迫不及待找新人来顶替我了?” 他看着景立和青妩身上的衣裳,无不都是名贵非常。 冷冷评价道:“普安重灾,百姓流离失所, 死伤无数, 你身为新任父母官却穿着这样一身华贵衣裳,没有半点爱民之心。朝廷派你来, 到底是想让你救灾,还是让你来占灾银?” 说着,周边众人的神色也都愤怒起来, 青妩快步走到景立的身边, 和他并肩,看着这群人各个衣衫破旧,身上也脏污不堪。 再看一眼站在最前面这位,为首的普安县令。 青妩忽然想到什么,景立似是与她心有灵犀,默默点了点头。 “董岸。”景立忽然出声, “你不是失踪了吗?” 年轻的普安县令冷笑一声,说:“我若是不失踪,怕是已经没命了吧。” 景立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叫景立。” 景立? 不是叫刘玉吗? 怎么又成了景立? 景立是谁? 听着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 在场众人一时间全都愣住,最后,还是一个坐在最后面的男人出声道:“楚王……楚王殿下……” 他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材壮硕,可是脸上却蒙着一层莫名其妙的灰暗之气。 大约是经受过天灾之后的颓丧。 男人声音颤抖,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欣喜,喃喃重复道:“你,你真是楚王?” 景立坦然点头。 董岸静静蹙起眉头,捏着手里这本令文,还没开口质问,就听景立说:“这是假的。” 这样坦然的态度,又是让董岸狠狠一噎。 他狐疑地将景立上下打量了个遍,问:“楚王不是重病在府,深居简出从不出门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回轮到景立疑惑,“你当真不知道外头的情况?” 董岸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景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景立没说话,一直沉默着的十一站出来,将事情始末平静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还将皇帝赐封的圣旨完整地背了一遍。 他背的内容分毫不差,讲述之中亦见条理。 董岸已经信了大半,但是仍有疑惑,“那你们怎么出现在这?” “朝廷派人来,多半走雍州,然后借道阳州。那边地势更平,沿路更有朝廷的驿站。” 说着,他眯起眼睛看着这势单力薄的四个人,想看看景立到底要怎么回答。 景立道:“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董岸微微一怔,却又道:“你敢把身份透露给我们,不怕我们将你们这几个人绑了然后和朝廷谈条件,又或者直接杀人灭口,让你永远留在西南?” 景立的视线落在最开始的那个女人身上,反问:“你们会吗?” 是看见青妩淋雨都会不忍的人。 又怎么会对他们如此? 这话一出,不算宽敞的山洞里骤然沉默一下来,天地间都好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惟有外间接连不断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响个不停。 忽然,一道极轻且极为压抑的哭声跟着雨滴落的声音一齐响起。 一个女人扔了手里的武器,捂着脸背过身去,肩膀不住地颤。 “娘的!别哭了!”她身边的男人骂骂咧咧。 可是终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山洞里好像突然倒灌进来一整桶的醋,将所有人都浸泡进去,心脏又酸又软,眼睛也被熏得不由自主的流泪。 他们都是普安县最普通的百姓,却被逼的进山当了土匪,拿绣花针的手指被迫握了刀,拎锄头种地的庄稼汉也无奈将手里的兵器指向了无辜的游人。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这哭声好像是带着连锁反应,一个哭起来,剩下的也不由自主地哭成一片,青妩心里酸涩得很,拉着景立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景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上前两步,走到山洞的正中间。周围坐了一圈,景立立在中心,即便身上的衣物被浇湿了一半,头发也湿漉漉的,甚至往下滴水。 但他丝毫不见狼狈,端端正正地,将方才被打断的一揖重新鞠下去,冷静但温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诸位,或许很多人都听过景立的名字,我曾在西南待了半年,这里是我的第二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