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十六、七岁的时候,蒋顷胖子和另一个男生组过一个乐队,乐队的名字温晚已经忘了,她只记得和他们一起为了各自的理想努力的日子。 是她落寞青春里,唯一掷地有声的东西。 胖子说:“虎子出去买烟了,应该马上……” 话音未落,一个身形臃肿的男人从外走进来。见到屋里这么多的摄像机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人群中的蒋顷立马扑了上去,“靠!顷哥!你真来了啊!靠!我好想你!” 转而看到温晚,又是一惊:“靠靠靠!顷哥,你真的娶到你最想娶的人了!太牛了!” 小亮和小暖对视一眼,听这意思,蒋顷还是温晚的粉丝? 于是第五期和第六期的卖点,他都想好了,就叫:「大受震撼!蒋顷竟是温晚粉丝!」 蒋顷没有深言,转移话题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胖子叹了口气:“不过虎子快结婚了,我媳妇儿也要生了,准备把这个店盘出去,找个更稳定的事做。” 人近三十,昔日的理想,全部变成柴米油盐。 蒋顷若有所思垂下眼眸,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起酒杯,跟胖子的酒杯碰了一下。 胖子一饮而尽,释怀一笑:“还好,咱们四个人,至少你和嫂子都实现了曾经理想,咱们这也不算辜负曾经的自己吧?” 那时候,他们立志要做国内最好的乐队,让世界听到他们的音乐。 而她立志要成为国内最好的电影演员,让世界都看到她。 到最后,都是一言难尽。 温晚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敬了一下,没有过多解释,他们觉得是实现了,那就是实现了吧。 天一点一点儿亮了。 拍摄的时间到了,蒋顷准备离开的时候,指着舞台角落的架子鼓说:“咱们再合作一次吧。” 两人自是不会拒绝。 “唱什么?”蒋顷问:“我们以前的歌吗?” 胖子和虎子同时摇摇头:“唱一首我们最近很喜欢的歌吧。” “叫什么?” “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胖子的唇角泛起淡淡的自嘲:“万青的。” 蒋顷听过这首歌,旋律一响起就能跟着合,虎子拿着话筒,温柔的嗓音在灯光下娓娓道来,当唱到「记起我曾身藏利刃,是谁来自山川湖,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他和胖子同时红了眼眶。 这首歌唱完,酒吧归于沉寂。 蒋顷放下鼓棒,起身准备离开。 虎子叫住他:“哥,我们再合作一次晚霞未晚吧,嫂子来打鼓。” 蒋顷一愣。 温晚在台下淡淡一笑:“我好多年没打过了,” “没事,随便敲。” 温晚走到蒋顷之前的位置上,蒋顷抱着吉他站在话筒架前,前奏响起前,舞台陷入漫长的沉默。 虎子和胖子陷于自己的心事,丝毫没有察觉。 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困局里。 他们知道蒋顷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却不知道蒋顷曾为歌里的她红过多少次眼眶。 他们知道蒋顷娶了少年时最想娶的女孩,却不知道他和她隔着痛不欲生的六年,痛到他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个人。 《晚霞》之前不叫这个名字,歌词和旋律也不像他后来唱得那样。 当唱到「爱啊,爱啊」的时候,他的调和词跟其他人没合上,舞台上陡然一静。 那种感觉就像是不愿意从梦里醒来的人,突然被这个旋律惊醒,原来他们早已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 醒来吧。 算了吧。 虎子松开电子键盘,摸出兜里的烟说:“走吧。” 台上的人都没有动。 门外天色大亮。 日光,蓝天,跟屋内的昏暗呈现现有对比。 只要走出去,就有阳光万里。 认命就行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