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便是天命所归。 姑娘!阿柔站在长廊处远远唤道:去开封府的马车已备好,是否动身? 不必了,我先入一趟宫。 是。 东京皇城脚下的商王府前,车夫赶来一辆朴素的马车。 母亲可安好? 带绒的帽子被他取下放置在案上,抱过二弟递来的汤婆子点头道:别院中一应俱全,炭火也充足,我时常探望,谅那些人也不敢对母亲不敬,等再过些时年我便请求官家将母亲接回。 太宗第六子商王赵元份娶李汉斌之女为妻,李氏获封楚国夫人,李氏悍妒惨酷,目无尊长,赵元份死后皇帝将李氏的封国削撤,命其搬出王府,安置于别处。 爹爹前年病逝,孝期还未满三年,官家让我娶西平王的胞妹,与西夏结亲! 愁苦着一张脸的人身穿蜀锦,面容枯槁,惨白无血色,捂嘴咳嗽了一番接着道:听闻那党项的拓跋氏,个个刁蛮跋扈。 二郎莫要听信他人胡言。赵允宁抱着汤婆子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推移至弟弟桌前,今日顺道去问了都亭西驿留宋的西夏使者,李德明既已授封,那他妹妹入了宋应当会事先得一个封号再嫁于你,他们也学中原文化,而且据说她还是党项第一美人。 赵允怀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更加担忧道:兄长不是不知我... 大哥回来了!廊道处快步走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年纪虽不大,但显然已经褪去稚嫩,颇具大人模样,火红的靴子踏入站定,拱手躬身大礼道:大哥,二哥。 大内几年的生活,倒是将允让培养成一个小大人了。大哥赵允宁打量着弟弟道。 三郎像极爹爹。赵允怀声音温柔,因缺少了力气。 赵允让走到二哥身侧,二哥旧病可是又犯了? 赵允怀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后抬起手挥了挥,无碍。 少年眉间紧凑脸色平淡,大内来人了,官家召二哥入宫。 西夏臣民送嫁之日迎来了河西的一场雪,大雪连下了三日,西平府被一片白色覆盖,车轮碾压松软的雪地,留下两道深长的车轮印子,中间还有拳头宽般的马蹄印。 马车出了城,驻守在城外的禁军整装随行,带绒的铁靴子嵌入雪地,蓬松的雪被踩压紧凑发着呲呲呲的声音。 长长的队伍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有披甲带绒的宋军,穿蜀锦棉袍的宋官,以及穿兽皮窄服的党项侍从。 数面旗帜杨丽回旋在竹竿上,宋旗为火红色,党项的旗帜则以黄色与黑色为主。 你不冷吗?华丽宽敞的马车内探出一个脑袋,金银的首饰晃动。 骑在马上护送的人摇头,高山上的冬日比这个还要冷。 雪路难走,四面有山,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舍弃了马车顶风骑马亲自护在西夏公主车架旁。 幼年倒是见过一些大宋的道士,不过我们接触的更多是佛家,如今西域奉佛的于阗国都已经不存在了。 于阗?她记得与元贞大婚时于阗还遣使来贺了,于阗之远,东去长安七千七百里,与宋之关系也都在他们的来朝,怎会突然灭国? 突然李瑾玥看着李少怀,怎么会突然啊,当然不是突然! 大宋未曾听过于阗之危! 宋是大国,于阗所治才不过□□里之地,不关心也在理。 经李瑾玥一说,她顿悟道:非也,于阗乃中原佛源地之一,大乘佛教的中心,儒释道各有千秋,只不过是如今的大宋,自顾不暇罢了! 李瑾玥将头搁置车窗上呆呆的看着马上的颠簸,你是山门道士出身,不应该替道家说话,抵制佛儒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李少怀一手握着缰绳,侧头回视,这是偏激,偏见,各家都有其道,我信道,却也尊佛,习儒,不是因为喜,而是因我知道可以取长补短,凡益身之卷,皆可开卷读之。 可是像你这样想的人,怕是没有几个,我所见到的,无论是佛还是道,大都是只论己道,抵触其它,又或者是闭口不言,不惹是非,但若牵扯到利益,便会水火不容,一方欲灭一方。 因为不是圣人。因为人皆有私欲,依我看来这天下是没有圣人的,或者说,是没有可以称的上是圣人的人。 阿爹曾让宋朝的先生教授过我,先生第一篇文章讲的便是《师说》 李少怀侧转回身注视着前方马匹留下的蹄印,是故圣益圣,愚益愚。韩愈的《师说》确是一篇好文章。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