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人说话,淡日华光似乎在宽敞明亮的房中冻结,陆续蓦然觉得有点刺骨的阴冷。 绝尘道君长身鹤立,脸上淡雅的笑容未变,周身却似乎突然拢上一层无形的寒意。 方休方才答应的痛快,此时也抱肩斜依书桌,沉默不语。 陆续抱拳的掌心霎时渗出几滴冷汗。 时计的滴漏落下几声滴答净响。 过了半晌,温和雅音轻言道:“阿续,为师这几日有事要下山。等过几日为师归来,再陪你去那处散心。” 不是,深木林就在陵源峰边界外,离他住的地方又不远。况且他去找薛松雨练剑,师尊陪着去做什么? 对方的回答让陆续满心莫名,其中含义却很明确:他的请求被师尊委婉地拒绝了。 师尊打算继续禁他的足。 房内又是一阵无声寂静,连和煦的日光都仿若要被冻结。 满心期待的请求被拒,陆续心中略微有些凉寒和沉闷。 这时方休骤然开口,沉声道:“我陪他去吧。” 陆续眉头微微一蹙,听见师尊点头:“也好。熙宁,这几日我不在陵源,你把阿续照看好。” “我知道。” 这几句看似正常却又奇怪的对话,让陆续莫名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诡异。 他这么大一个人,还需要人寸步不离的照看? 无可避免地让人联想到秦时名为照顾,实则监视的护送。 可他又很难从怪异的感觉中挑出实实在在的问题。 师尊对他从来都是过度的关怀和溺爱。 好歹能够去深木林走一躺,行礼谢过后,陆续告退出了门。 尘风殿外日光明媚,花色缤纷,方才书房中诡谲的沉闷一扫而空。 方休又如往常一般,脚步轻灵,隽逸的脸上带着少年得志的洋洋意气,边走边围着他左晃右荡。 仿佛刚才在尘风殿中的异乎寻常,都是一场被暖阳融化的错觉。 “不知师兄又下山做什么坏事。”方休突然调笑,“我本来说和他一起下山,然后回来告诉你,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如毒蛇一般萤亮的双眸笑看陆续一眼:“还是陪小曲儿更为紧要。” 方休又趁机毁谤师尊。陆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不需要方休陪。 这种对于心爱之人,不遗余力抹黑,使其孤立,最后身边只剩自己的病娇疯批,他敬谢不敏。 说起来,刚才方休故意打扰师尊作画……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方休不想见到师尊画出心中明月?师尊的那一段伤魂蚀骨的往事,方休作为师弟,知道多少? 寰天道君对此守口如瓶,他十二分的好奇,可惜无法得知。 方休会愿意告诉他吗? 陆续一旦起了好奇,心绪便如决堤的潮水,汹涌澎湃,难以堵回。 他试探着询问:“刚才师尊所画之人,师叔知道是谁吗?” 方休脚步瞬然一顿,不答反问:“小曲儿……你不知道?” 对方略带几分认真的态度,陆续心觉有戏,更加胆大放肆:“是师尊心爱之人。” 见方休看向他的疑惑目光中混入几分肯定,他单刀直入:“那人为何不在师尊身边?她是否已经……” “驾鹤西去?” 方休怔然着眨了眨眼,看向陆续的眼神更为疑惑:“小曲儿,谁告诉你了些什么?” 寰天道君曾暗示过,师尊有个亡妻。但陆续不好将这件事抖露。 他虽不喜寰天道君,一码归一码,别人告诉他这个秘密,不能转头就将人卖了。 方才师尊作画时说的那些话,几乎也在隐晦地告诉他这一事情。 他将绝尘道君的话,简略地告知方休。 方休默然了半晌。 白靴踏上山间小道堆积的落叶,重叠了两声柔软细响。 半刻后,方休嘴角轻轻扬起,眉头轻蹙,似是含着几分苦笑和无奈:“小曲儿,有些事,不能从我口中说出。” “但你若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答。” 陆续心中微疑,方休许过什么誓言,不能说?还是和寰天道君一样有自己的底线,不愿说? 但他自己猜出来,方休不会刻意隐瞒。 他道:“师尊年轻时,有一位深爱的妻子?” 方休点头,默认。 “那位前辈她……仙逝了。师尊对她情深入骨,至今难以相忘。” 方休偏过头,不言不语,再次默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