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这两具都没有鼻息没有温热的法身之间,只有血流如注。 赤金色神血涓滴流成河,浸染的云中层叠映成了金色, 又带有不祥的娑婆沙华香气。是下界让亡国夜血水浸泡成红色的, 血娑婆。 也是那一年, 于上界三十三天的白玉宫外,云层跌落下的凤凰儿一声悲啼, 遥远的深海边紫昙华林一夜间漫山遍野的优昙花尽皆凋敝,染成了血一样的猩红。 凤凰落,娑婆沙华开。优昙从此绝迹于三界中。 惟有此方天地所生育的唯一的灵胎儿, 携带绝迹的优昙花投入滚滚红尘中, 为了那一点可怜不可说的私心,终于闹到今时今日,他与他, 再也不能回头。 崖涘南广和艰难地逆着那卡入咽喉的指爪, 丹凤眼中盈盈似有波光,伸手去抚摸这人正在消散的灵体。 崖涘所一向酷爱的白袍在他指尖下都化作波动的海水, 黑海中泛起血色, 不祥也不再高洁如雪的优昙花在黑海中怒放。朵朵优昙皆飞速流转成血花, 魔气尽染,吞吃广和递过来时指尖迸发的金色凤火。 如一张张贪吃的嘴,如一个个渴望却又不可及的暗夜。 他与他, 终于闹到了如此地步! 南广和眼眸中渐有悲色。崖涘, 你何苦,你原本不必 他本无心, 他吃了你的心天魔自崖涘额头中伸出脑袋,嘎嘎粗声笑道:凤凰, 是你给了他希望,又将他推入苦海。是你毁了他,是你毁了他,哈哈哈! 天魔又凑到南广和鼻尖下,贪婪地伸出黑色舌头,舔了口云层中的赤金色凤凰神血。以那种非男非女、似哭似笑的声音凑到广和身侧,劝哄道:他偷吃,他吃了你的心,你该恨他! 南广和咽喉以下都是血,白袍上溅开红梅,只是看着入了魔后眼眸转成暗夜的崖涘。他一脚淌入银河,置身于星辰暗夜中,近乎凄厉地高声叫道:崖涘,崖涘!吾从来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那一双暗成了永夜的眸子动了动。白袍上血水浸泡的优昙花朵朵颤巍巍地昂起头,似乎在竖起耳朵倾听。 南广和继续凄然道:若那时,吾从不告诉你吾想要离开,你是不是就不至于此?! 崖涘似有所觉,一双辽远的眸子依稀恢复了些许神智。天魔见势不妙,立刻转而抱着他的脑袋尖声大叫,对着崖涘咆哮道:他骗你,他骗你的!没有了心,他就活不下去了,他只是要骗你将心还给他! 不给,凤凰儿,你的心我不还给你。崖涘痴痴地望着广和,突然间笑起来。笑得如同山河温柔,如同清风拂面,如同此方世界一时间都尽皆醒来。带有数十万年前他与他一道弯腰种下的那株生命树的清新的生机香气。 南广和从未见崖涘这样笑过。 数十万年前初生的年少时崖涘不曾这样笑过,后来代天道执掌刑罚后的帝尊崖涘更不曾这样笑过。便连当年崖涘尚不是帝尊、他也不是凤宫中那个惫懒上仙时,两人对饮于优昙花盛开的紫昙华林,于松石清风下,崖涘也不曾对着酒醉后的他这样笑过。 崖涘笑得这样痴,令南广和眼中竟怔怔落下泪来。 崖涘南广和一瞬间心神失守,下意识脱口而出。吾宽恕你,从此后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令你如此烦恼了好不好? 住口! 尖利的黑色指爪刺穿了南广和的喉管,将他如同一只弱鸡那般提了起来。 喝断南广和未竟之言的是崖涘,却又不是崖涘。 眼前崖涘与天魔合成了一体,额头以上皆是魔相,脖子以下却依然是人形,白袍边缘翻卷成黑沉沉的魔气,中有血色优昙流动。星辰一旦沾近,亦尽数成了黑色暗石。这具天地所孕养化生的灵胎,此刻失去了一切光华,只有那双眼眸深处,仍是幽幽的蓝色。 蓝色的,就像是九霄晴空。 崖涘用那双幽沉的黑海中泛起晴空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广和,良久,才冷清清地道:天地要你的心无用,可是我喜欢! 崖涘声音沉沉,又极酷冷。像是在终结一个漫长的绵延了数十万年的少年黄粱梦。 我喜欢你,凤凰儿,我喜欢了你很多年。很多很多年所以,我吃了你的一颗心,从此再不能还给你了! 崖涘黑色指爪穿透南广和咽喉,自他脖子后探了出来,指尖蜷曲,不住地握紧,再握紧。提着南广和的身子,直送到口边,高冠下雪白发丝倾覆,薄唇微启,自广和额头舔了下去,一路沿着赤金色的血迹蜿蜒舔至咽喉,咕嘟,喝下了一大口凤凰血。 南广和再说不出话来,丹凤眼中泪珠滴落,砸在崖涘的脸上,一颗颗,化作漫天风沙与暴雪。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