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摆着个小推车,车上有一杯黑漆漆的饮料,旁边还有块被咬了口的食物。她稍微伸出手,右臂细微的疼痛感让动作一滞。 雪白纤细的胳膊上留着枚滞留针,后面连接着长长的输液管,一直从罐子顶部延伸出去。管子既可以输液,又可以抽血。因为长时间扎针,她皮肤上已经乌青一片。 所有的针管、电磁贴都只在右臂和躯干上。 因为她的左臂……是一根细铁棍子。 这铁棍也太细了,比扫把杆子好不了多少。表面泛着磨砂般的金属色泽,五根手指比铅笔略粗,寒酸到称其为机械手臂都有些勉强。 也许在液体里泡那么久没有生锈是她最后的倔强。 除了左臂,她的右腿也是机械改造的,好歹是正常尺寸。从纤细的大腿中段开始,冰凉金属义肢和肌肉皮肤顺畅衔接,自然得仿佛天生如此。 很显然,她不仅没有灵魂,连躯壳也破破烂烂的。 金属手指在玻璃壁上试探性地敲了敲。 “笃笃笃——” 声音沉闷,这个玻璃壁的厚度凭她的扫把杆应该杵不穿。 听见动静,原本一个背对着她的研究员回过头,一脸惊讶地走到玻璃前。 这是个成年男性,他戴着白色医用帽、蓝色口罩,身上是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脚上穿塑料拖鞋,只有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个身份牌。 [一级研究员:诺阿·弗洛德] 后面还跟着个人识别id码。 两人隔着一片玻璃墙对视良久,然后男人指着她回头说了什么,整个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跑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玻璃罐子团团围住。 诺阿也伸出右手在玻璃壁上敲了敲,他的双手都是金属质感,只是指节是合金色的,造型更现代,当然看起来也比她纤细的扫把杆贵的多。 “意识清醒,有明显的注意力倾向。” “诺阿,她在看你的手。” “康拉德主任…是的…零号机十年来首次清醒…好的我知道了。” “生命反应正常,各项指标平稳。” “略微低血糖、低血压,给她吊一袋营养剂。”所有人都运转起来。 那个叫诺阿的研究员凑到她面前,尝试着挥了挥手:“零号机,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她的注意力却在其他人的身份牌上。 环顾了一圈,诺阿、琼斯、陈杰。所有人都有名字,只有她没有。 零号机……这算名字吗?别欺负她没读过书。 既然如此,她决定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就叫零好了。 那双眼比常人更浓黑,黑漆漆的好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站在玻璃前的诺阿摸了摸胳膊,忽然感觉心里有点发毛,不敢再直视零号机的眼睛。 这时她又敲了敲玻璃壁。 “咕噜咕噜——” 嘴上的呼吸机冒出一串气泡。 所有研究员面面相觑,诺阿吃惊地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你是在指这个?” 少女望着小推车眼神一动不动。 “这是……奶油面包。” 之后几天,实验室里来了一波又一波不穿白大褂的人,他们西装笔挺、面目模糊。站在玻璃罐前肆意谈论着零的现状和未来,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起先人们还非常欢喜,但渐渐的,研究员们也都从零号机醒来的喜讯中冷静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除了意识清醒,少女的身体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细胞活性降低,她的生命力在持续流失,比一周前的数据还要差。” “再试试加大r型特效药输入,虽然会有排斥反应。但是没有办法了,起码不能让她现在死亡。” 某一天早晨,零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打开玻璃罐的机会。 液面持续下降,从她的脖子、腹部一直缓缓褪至脚踝,最终仓内再没有一滴水。 呼吸机被摘除,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她猛地咳嗽起来。肺部火烧火燎,仿佛一条刚刚学会上岸的远古鱼。 两名研究员站在罐子顶部漠然地看着她,他们戴着防护面具,手里仪器“滴滴滴”的响。诺阿的眼神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对实验对象的唏嘘。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