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爹爹在这,在这。”他的声音沙哑颤抖,似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清浅的流光下,陆行云闭上眼眸,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烨烨的头发。 父子依偎着,隐忍地宣泄着彼此的感情,如小树倚着大树,于静默中交汇着彼此的血液,温暖彼此的心。 望着此情此景,姜知柳眼角一湿,心头似水雾漫过,泛起潮湿又酸涩的感觉。 烨烨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也渴望有父亲、母亲都陪在他身边,给他温暖和依靠。可她却剥夺了他这个权利,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袖中的手骤然攥紧,她瞥过头,压住眼底的湿意。 良久,陆行云终于松开烨烨,拂了拂他白嫩的小脸,红着眼,扬唇温柔一笑,眉梢眼角蕴满温情与柔软:“烨儿,爹爹要走了,你是个男子汉,以后就由你代替爹爹,保护你娘,好不好?” 烨烨咬了咬唇,眼眶更红了:“好...” “乖,真乖。” 陆行云在他额上亲了亲,闭目深吸了口气,强压住眼泪汹涌的酸涩,又紧紧地抱了他一下,这才站起来。 他转眸,望向姜知柳。见她静静地凝着他,清澈的眼眸如一汪幽潭,深邃宁静,恍惚间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到他看不清。 他的手紧了紧,胸口似被什么揪住,千言万语在喉间缠绕,最后只轻轻地道了一声:“保重。” “嗯。” 姜知柳抿了抿唇,声音轻浅地好似一阵风。 陆行云深深地凝着她,眷恋不舍,像是要将她的轮廓一笔一画刻进心底深处,心口也似蚂蚁在啃噬着,越看心就越痛,可他的眼神却更加贪恋。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眸光一定,紧紧地攥住拳头,朝姜知柳拱了拱手,扬唇,绽出一缕似骄阳般明亮的笑容。 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行去,身姿笔挺,面上笼着坚定的光芒,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与衣衫。 红衣烈烈,似冰雪中灼灼绽放的红莲,孤傲坚韧,好似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无惧无冤亦无悔。 风雪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姜知柳眸光微恍,明明是一个人,可她觉得,他与方才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出了院子,陆行云回眸,深深地看了眼院里的倩影,这才举步登上马车,伴着轻轻的摇晃,马车发出咕噜的车轮声。 这声音如同碾在陆行云心口上,越碾越重,将心脏压的血肉模糊。他捂着胸口,手越攥越紧,指甲都扣进了肉里,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痛。 他扯了扯唇,眼眶猩红,凄然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滴在手背上,湿润滚烫。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笑着,眼底似洪水泛滥,蕴满了无尽的痛楚与凄凉。他以为他想得足够清楚了,可这一刻终于来临,心依旧是那么痛,像是被刀子戳了无数个窟窿,又像是有寒风顺着心口的洞往胸腔里倒灌,在钻进每一寸血肉,连骨头缝和头发丝都是痛的。 忽然,他喉间一腥,哇地喷了大口的血,将衣衫和地毯都染红了。 听到动静,书庭忙掀开车帘,看到他身上的血时,眸光一紧:“侯爷,你又...” “嘘。”陆行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脸色发白,声音里满是疲惫。 书庭点点头,目中露出叹息之色。虽然陆行云没说,可他知道,他是不想让老侯爷两口子知道,他们本就对姜知柳生了极大的芥蒂,若再知道他又吐血了,只怕又要迁怪她了。 从杭州出发后,因老侯爷两口子年迈,陆行云身子又大不如前,所以选择了水路,且赶得不疾不徐,一路上花了将近两个月,在暮冬时才赶回京城。 得知陆行云回来,二房、三房立即出来相迎,还说了不少客套话。陆行云只淡淡应了,便寻了借口回翰海苑。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两房眼底都闪过锐色,自陆行云去了青州,他们也在暗暗打听陆行云的事,只隐隐知道他受伤了,现下见他安然无恙,心里不知多恨。 老侯爷两口子了结了陆行云辞官的事,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修整了一日,整理好仪容,立即携陆行云进宫觐见,一番跪拜请罪自然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