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各种粉末油脂。 再看那个小孩,哪里还有什么安详天真的沉睡模样,分明是一张狰狞扭曲的怨毒鬼面! “给他上妆的人了不得啊,这技术可以说是鬼斧神工了。”乔昼惊异地仰了仰头,连他也因为童尸过于凶恶的面相而有些不适。 擦掉遮掩面色的雪白妆粉和殷红口脂后,孩童露出的肤色青白带紫,一张小嘴近乎深黑,眼周突鼓的青紫血管狰狞如蛛网,被刻意化妆调整成祥和微笑的脸因为这真实的模样而愈发显得恐怖怨毒,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孩子的死因绝对不简单,至少他死去的时候满怀怨恨。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才六岁的孩童有这么深的恶念呢? 墓碑上画着的符文用途不明,但棺材上钉成那样的纸符显然是用作镇压而非庇护的,镇压一个六岁的孩子?这里头的问题显然值得深究,可惜乔昼不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他只是高兴于自己这回手气蛮不错。 木偶抓着乔昼的衣服:“你怎么知道下面埋的人是这样的?” 在它的理解里,乔昼这人必定不会做无用的事,他挖坟是为了偷尸体找入殓师,偏偏找了这个坟,可见这个坟里的东西他心里也应当有点数。 “我不知道啊。”乔昼的回答却出乎了木偶的预料。 他把那块红红白白的手帕折好收回口袋:“墓碑上有一圈朱砂画的符文,要么是这里的人太迷信,要么就是下面的墓主有点邪性,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可以拿来找入殓师。” “百乐门那个姑娘不是说了么,死人的事都归入殓师管。我儿子死的这么邪门,他管不管?” 乔昼脱下外套,把小孩裹得严严实实,避免吓到行人,虽然他觉得路上的怪物应该不会害怕尸体,但他毕竟是个有公德心的好人,还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氛围内体谅一下他人的。 于是,在冬日阳光稍显炽热的午后,城南柳子巷打闲篇晒太阳的商铺老板和居民们,就看见一个形容憔悴颓废,眼圈红肿,身上又是泥又是灰的中年男人,紧紧地抱着一卷用外套大衣裹起来的东西,踉踉跄跄走进了这条别名“白事一条街”的小巷。 “我找入殓师……最好的、最好的入殓师……” 这个绝望悲痛的男人声音哀戚沙哑,说话也仿若耳语,眼神游移飘忽,显然是被巨大的悲伤击垮了心神,只会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 “我找入殓师……要最好的,要最好的……”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见惯了类似场面的白事铺老板们会意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同情地望着他。 这个年纪,这个反应,再看看怀里抱的东西的大小…… 死的必然是珍爱万分的孩子了,说不定还是盼了多年的膝下独子呢。 折着纸元宝的一名老妇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去搀扶他,那绝望的父亲顺势看向她,喃喃:“我找最好的入殓师……” 老妇人眼神同情,指了指一个方向:“知道,来找兰公子的吧?这会儿正歇着呢,往前走到头,那户挂着白灯笼的就是了,兰公子不爱说话,你自己进去就行。” 中年男人茫然又出神地点点头,朝她指的方向走去,一脚深一脚浅,在众人静默的目光里穿过。 巷子不长,但是曲曲折折,狭窄得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行,他独自一人走过去,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兰。 面色悲痛的男人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姓氏。 这会是他要找的人吗? 第25章 幽都夜行(四) 小巷的尽头被一堵墙封住, 墙前摆着一只大水缸,这种半人高的巨大水缸在南方很常见,蓄水养鱼都能用,这只缸子大概已经被废弃, 里面满满当当积蓄了一缸雨水, 边缘长满湿润丰厚的绵软青苔。 这里只有一户人家, 屋檐下挂着一盏纸皮白灯笼,上面用墨色淋漓的草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兰”字。 两扇门扉半开半合,有低徊的戏腔从院墙上飞出来,一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晃晃悠悠如滚珠玉, 乔昼听了一会,等这句唱歇了,立即抬起手敲了敲木门。 里头的唱腔还在悠悠地飘,接上了“摇漾春如线”。 没有人回应,乔昼想起老妇人说的“自己进去就行”, 改敲门为推,乌木的门扉轻轻一响,就顺从地打开了。 院子里的戏还在飘荡萦回,乔昼的视线就与一双乌黑的眼睛对上了。 门后的院子不大不小,靠墙摆满了各色纸扎, 做了一半的和只有一个竹编骨架的挤挤挨挨放在一起, 另一边是两只大水缸, 中央侧对着门摆着张摇椅,上面躺着个形容如仙如神的男人,正歪过头看过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