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佟定师大概更没有想到,在关门大吉之前,他会碰上个大半夜来抢他诊所的恶棍。 乔昼弹了弹那张记录着财务收支的薄薄纸张,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木偶从他口袋里爬出来,欲言又止地观察了他半晌:“你要开始当老板了?” 乔昼挑起眉,把那张纸按在桌上:“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看起来是那种很会做生意的人吗?” 是的,你看起来就是那种黑心商贩,恶毒资本家,在世周扒皮,哄着人干活还试图倒扣工资的变态鬼畜上司。 木偶在心里腹诽,却没把话说出来,也好在那张木头脸上没甚表情可做,不然分分钟就要被乔昼抓个现行。 “只是糊弄一下兰因,他的身份看起来不简单,和他走近点有好处。” 乔昼从药品柜里找出未开封的手术刀和纱布,施施然走回休息室,被他掐晕的佟定师还昏迷在床上人事不知。 木偶攥着他的衣角吊在半空被一起带了进来,看着他弯下腰,拎起佟定师的右手,把睡衣衣袖往上一捋,露出一条光秃秃的胳膊横在被子上,开始慢条斯理地拆封手术刀。 “你要杀了他?”木偶想到什么说什么,“用什么刀啊,这么麻烦,直接拧断脖子不就好了?” 乔昼抽出手术刀,放在眼前看了片刻:“我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人吗?一言不合就杀人,你这种落后的三观要好好改正一下了,我们新时代的青年,都是讲理守信有文明的好人。” 木偶被这句话噎的半晌被开口。 在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好人之前,你能不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 但乔昼说这话时是发自内心的,本来就是嘛,他在现实社会可是相当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年年坚持纳税,还会参与公益事业,甚至敢于搀扶摔倒的老人,是个实打实的善良好青年。 但现在不是在玩游戏吗?游戏里什么奇葩的任务没有? 抢夺原住民npc的财产都是常事,高自由度的游戏里还有以屠杀npc为乐的玩家,做任务的过程中杀一两个角色简直是顺手而为止,压根不用多想。 所以乔昼觉得,像他这样在玩游戏时都不杀一个npc的玩家如果还不能称为好人的话,那就连释迦摩尼都不能成佛了。 这么想着,他用一旁桌上常备的碘酒给佟定师的手腕消了毒,瘦削的手握着手术刀,谨慎地思索了一会儿,平稳地在上面划开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 鲜红的血立即顺着伤口滑了出来,流进乔昼一早备好的小桶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响在寂静的诊所里,声音效果实在有些吓人,再配上眼前这幅场景,昏迷不醒的人和提着刀站在床边的医生,能活生生把人给吓出毛病来。 估摸着差不多了,乔昼在伤口上敷了层药物止血,用纱布裹住,还贴心地将袖子拉下来,把手替佟定师放回了被窝里,又翻出另一只手给他挂上了葡萄糖注射液。 他没在诊所里找到合适的安定药物,只能手动为佟定师延长睡眠时间,毕竟他也不是一天到晚都有时间待在诊所里等着给佟定师脖子后头来一下,他又不乐意杀人,那就只能辛苦一点,把这个npc的身体数值调低,让他一直昏迷了。 想来睡梦中的佟定师应该也愿意付出点代价换取活命的机会吧。 乔昼再次感叹,这年头,上哪里去找他这么善良的玩家啊。 而脑子晕晕乎乎刚走到家的兰因突然一醒神:糟糕……这大半夜下来,好像一直都没问他的名字?! 俊美高冷的入殓师站在白纸灯笼下,整个人傻成了一尊雕塑。 天色很快亮起来,早上八点左右,街上已经热闹得不得了,赶着上班的人和出摊的小商贩们共同撑起了十里洋场的繁华。 诊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消瘦的年轻男人走进来,看见桌后坐着看报的人,先是一愣,而后立马露出谄媚讨好的笑脸:“佟医生今天来得早啊。” 抬着手看报的医生从报纸上方看他一眼,慢吞吞地把桌上几角银元推过去:“你的工钱,这诊所我要转手,以后不用来了。” 年轻人傻了一下,这份工作清闲自在,老板又是个好哄骗的清高傻子,每天扫扫地就能拿钱,怎么说不让干就不干让了? 他心里憋着气,想理论一番,但是看着这个清高傻子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升不起对峙的勇气,在原地踌躇了半晌,狠狠抓过那几枚银角子,朝地上唾了一口,愤愤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佟医生”放下报纸,摊开一张白纸随手写了张招聘启事,起身贴到了玻璃门上。 等他再坐回桌前时,已经恢复成了银灰发色容颜靡丽的年轻绅士模样。 拄着手杖的年轻医生将手杖放在身边,戴上金丝边眼镜,垂落的镜链搭在雪白的脖颈上,顺着肩颈线条滑下去,泛着昂贵精致的金光,他翻了会儿桌上的病历,一抬头就与一双乌黑凤眼对上了视线。 门外挺拔如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