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说出自己看见的东西,失去耐心的国王却懒得再等下去,他大步走向了约克公爵的卧室,猩红的斗篷在地面上翻腾开血一样的浪花。 约克公爵的卧室在长廊另一头,仆从们显然也已经听说了什么,他们脸上都浮着不正常的恐惧的青白色,互相用眼神交流着,远远看见国王的猩红的斗篷就飞快跪了下来,将头压得低低的。 小国王越走心越沉,他最后几乎是冲进那扇镂刻着白玫瑰的橡木大门的。 卧室正当中就是一张华盖大床,黑边金绸裹住的鸽羽被扯开,雪白的羽毛飘满了大半个卧室,铺在床上的白色水貂皮上浸透了暗红的血,随着国王脚步带动的气流,室内轻飘飘的羽毛再次无序地飘飞起来,一片沾着血迹的羽毛从国王眼前缓缓下落,粘在了国王的袖子上。 浓郁的血腥气,铁锈味,混着死的气息。 卧室内没有别人,几名女仆围着昏迷的玛丽小姐待在室外通风处,看见国王的脸色,她们纷纷缩紧了肩膀。 香槟色的遮光绸缎一半拉开一半垂在床沿,国王走过去,右手抓住柔滑的绸缎,因为太过用力,五指在绸缎上抓出了深深的扭曲的褶皱。 他垂着眼睛,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香槟色的绸缎下摆有暗红的液体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一滴一滴地被厚重的羊绒毯子给吸收掉。 “我的陛下……请让我来吧。”艾登紧紧跟着国王,在踏进房间闻到这股血腥味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大叫不好,但他什么都不敢说,约克公爵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何尝不心中悲痛呢?可是等他看见国王那苍白如纸的神色时,他意识到不能再让陛下看下去了。 忠心的国王总管按住小国王的手背,哀求:“我的陛下……请让我来吧!” 这回爱德华冷酷而坚定地推开了艾登的手。 绣着上千朵各色花卉的帘子被国王拉开,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艾登发出了一声本能的尖叫:“上帝啊!” 而直面这个场景的小国王身体晃了两下,被艾登半拖半抱着试图带出房间:“陛下!天啊陛下!请您离开这里……守卫!带走陛下!” 怀中一股相反的斥力推开了他,小国王如同被激怒了的野兽,猛地将艾登推开,咆哮道:“闭嘴!都滚出去!” 他后一句话是对冲进门来的守卫们说的。 守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敢招惹暴怒的国王,无声地退了出去。 小国王跌跌撞撞地向那张大床走去,走到一半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挣扎了两下没站起来,索性半爬半走地挪到了床边。 华丽的大床上景象可怖,年幼的约克公爵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胸口一道穿透身体的刀伤,连带着割破了鸽羽床垫,大量的血涌出来浸透了他大半个身体,可能是被割断了动脉,血如同喷泉一样溅上了四周的床单、帘幕,他身下床单褶皱凌乱,手指间全是泥泞的血迹,一双淡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失却了神采显得有点恐怖。 从床上的痕迹来看,遭受了这样致命的一刀后,他没有立即死去,而是疯狂地挣扎了起来,那个不知名的凶手被受害人挣扎的惨状惊吓到了,他随手抓起了一旁的鹅毛枕头,死死压在了约克公爵脸上,直到约克公爵失去一切生命迹象。 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洛伦佐踏进这间卧室,看见床上的景象,瞳孔一缩。 对见惯了死亡的撒丁刺客而言,这种景象并不怎么值得惊奇,但是…… 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洛伦佐的心沉了沉。 死去的王弟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凶手离去前似乎也对死者的目光感到恐惧,将王弟的斗篷拉起来盖住了约克公爵的半张脸,爱德华将那件沾了血迹而变成暗红色的斗篷拉下来,凝视着王弟的面容,洛伦佐注意到小国王的手在不自觉的发抖。 “陛下……”他走上去,想说点什么,往日的甜言蜜语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效用。 “这是我送给理查的……”小国王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握着斗篷一角的手因为用力而泛出了青紫色的血管。 洛伦佐迅速看了一遍约克公爵的尸首,轻声说:“是个新手干的,没有任何经验,用了很大力气,匕首很细,刺入身体的一瞬间有犹豫……或是手抖,拔刀时割破了床垫,手法粗糙。” 爱德华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张了张嘴,尝试了两遍才发出声音:“新手?” 洛伦佐:“如果是我用刀,我会选择割断脖子,被害人一定会伸手去捂住脖子,而不会挣扎得这么厉害,而且训练有素的刺客更倾向于使用不见血的方法,勒住脖子是首选,这么大量的出血,会留下很多不必要的痕迹。” 他用词十分冷静,小国王却没有生气,他用空洞的眼神盯着王弟的脸,良久之后才问:“理查……是怎么死的?”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