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子的唇角微微地翘起来了, 她脸上显出了一种光彩照人的美:“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明太仔细地打量她, 他惊愕地发现花枝子好像真的没有在逞强,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面对阴阳师,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得不开始转动滞涩愚钝的大脑思考花枝子的底气在哪里:“可是你杀了人。” 花枝子忍俊不禁:“哎呀……明太你在说什么呢?这样的胡话可不能乱讲。” “安倍大人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明太可别失礼地说出这样的话。” 她说完就拉开门走了进去,将明太丢在了走廊上。 一向怯懦温顺的姐姐展露出了小小的锋芒, 这让明太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尝试着像父亲那样展现自己的权威却被无视, 前所未有的遭遇令他茫然失措,他孤孤单单地站在走廊上,头一次有了对于未来的恐惧。 而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那名古怪的新房客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地窖的门喀拉拉响了两下, 低微的脚步声从门缝里挤进来, 在上面犹豫着站了两秒,开始试探着往下走,嗡嗡的脚步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一重一重地推开,远处花见小路的太鼓声咚咚地撞,优雅庄严的乐声传到这里时只剩下了哀怨幽凄的怪音,好像有很多女人在呜呜咽咽,长长短短地搅合在一起,泵动着血液往四肢涌去。 哒。 鞋底踩到了结实的地面,来人缓慢地走到蜜缸边,将垫脚的板凳拖过来,经过外面那口大缸,停在了里面那口大缸前。 沉重的木板被吱吱嘎嘎地推开,那种无处不在的细细的沙沙声又响起来了,绵密的、漫长的、悦耳的…… 来人扶着厚重的蜜缸边缘,一点点地探出头去往里窥探,没有光源的蜜缸里,只能闻到过于浓郁的蜜糖香气,假如这气味是有形的,那么空气中必定已经充满了金黄透明的色彩,而这盛装蜜糖的大缸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细微到不可察觉的一丝丝荧光在折射、折射、折射。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闻不到。 这人盯着缸子里乌洞洞仿佛有重量似的黑暗看了很久,鬼使神差般地向着里面伸出了手。 粘稠厚重的液体迫不及待地贴上了手指,沿着皮肤向上流动、攀爬,抓住了腕骨、小臂,湿滑的蜜糖一边顺从着引力流回蜜缸里,一边怪异地上行,沙沙的声音近了,就像是贴着耳朵在嗡动。 在冰冷湿凉的液体包裹中,一只柔软的手缠绵地环绕上来,仿佛失却了骨骼的冰冷皮肉一点点地蹭着,暧昧地爬上了肩膀,在流动嘀嗒的粘稠水声里,一张带着微笑的青白女人脸从蜜糖底部慢慢上浮,脱离了浅金色的液体,像是浮世绘中游出了化身之地的艳女,张开半阖的眼睛,紫色的口唇里吐出腐烂又甜蜜的气味。 沙沙、沙沙、沙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过于高亢的尖叫撕破了嗓子,短暂的鸣叫后就是岔了气的失声,那张女人脸还带着微笑,周围折射的浮光越来越密集,休憩中的虫子睁开了眼睛,无数的复眼转动着朝向了上方,构造出了一片荧光似的朦胧梦境。 从蜜缸里缓慢爬上来的女人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她眉眼细长温柔,五官清秀,一头乌黑的长发比绸缎更加亮丽柔顺,包裹着全身的蜜糖为她织出薄薄一层浮光,来人惊恐地拼命甩手,试图挣脱女人的双手。 大概是蜜糖非常的湿滑,他甚至没怎么甩手,女人就滑回了深深的大缸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女人脸上不变的微笑在那一瞬间成了怨毒的凝视。 他飞快地收回沾满了蜜的手,想找点什么东西抹掉手上的液体,但是等他定睛去看,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幻觉。 没有什么蜜,也没有女人。 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木板被推开了一条缝,下面的蜜平静如死水。 ……是,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