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世间万般物,只有会做和不会做的而已。 陈三家的羊白肠处理得很干净,又浸泡在水里,异味和脏污是一点也瞧不见。 她低头,咬了一口碗里的羊白肠,肠里的汁水爆出来,高汤的鲜味弥漫在嘴里,里面嫩滑的羊血,不腥,浓淡正好,还加了点羊油,却不显得油腻。 羊白肠不仅脆而且嫩,火候没有过头,烫过头的羊白肠,吃起来口感总觉得差点意思。 “勉哥儿,喝点汤。” 祝陈愿拿起瓷勺,给祝程勉舀了几勺汤。 小孩子爱吃肉,也不管是不是下水,吃得满嘴流油,嚼一口小肠,再喝一口汤,那叫一个舒坦。 祝程勉吃完后打了个饱嗝,还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 从陈三家的铺子前离开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两人慢悠悠走在路上消食,祝程勉走路也不老实,蹦蹦跳跳往前走,手里提着的灯笼一晃一晃的。 不远处有个身子佝偻的老人,肩挑着一筐小篮子,上面盖着白布,步履蹒跚地向他们走来。 从祝程勉身边经过时,他耸着鼻子嗅飘散在空中的味道,猛地转过身子,把祝陈愿给吓了一跳,就听他兴奋地说着。 “阿姐,是卖饴糖的老丈。” 他今日出门没带上他的小荷包,里面有他攒下来的三十文钱。所以想吃饴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姐,祈求她能去买点。 “肚子还饱着呢,转眼又想吃糖了,诺,你赶紧拿着铜板买去吧,不然老丈就得走远了。” 祝陈愿数出十文钱,塞到祝程勉手里,催促着他快点去买。 瞧着他飞一般地跑去,叫住前面的老丈,祝陈愿略显无奈地摇头,要是读书有吃这么上心就好了。 老丈卖的饴糖不大,不过一文钱一块,祝程勉买了十块,包在油纸里,嘴里还含着一块,一侧脸颊鼓出一个大包来。 饴糖不是很甜,吃起来硬却很香甜。 他含糊不清地举着油纸包问祝陈愿,“阿姐你吃吗?” 祝陈愿摇头,想起自己之前说他的字跟化开了的饴糖一般,不免又开始旧事重提。 “勉哥儿,写大字真的很难吗?” “有一点点难,我总是写不好。” 祝程勉也想起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大字,声音带着点羞赧。 “阿姐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要练字,阿爹他会陪着我练,我有时候会问他,我是女子,不能科举,为什么还要识字认字呢?” 拐进一条街,两人的影子在烛光下越来越长,祝陈愿慢慢地说下去。 “阿爹说,女儿家也得有志气,便是不能科举又如何,他不想让我一辈子目不识丁,只能围着后院灶台转悠。” 祝清和还是举人的时候,没进殿试,举人头衔三年一过,还得重考,又碰上祝陈愿出生体弱,带着求医问药还来不及,根本没有精力放在读书上。 后来,等她身子好起来,就把满腔心血投注在祝陈愿的身上,从少时便教她识字、丹青、算账、练字,给她讲各种大儒的史书经书,带着她出去外面开阔眼界。 即使她跟着太婆练习厨艺,回来手臂酸痛发麻,祝清和会给她按手臂,但每日的功课总是少不了的。 “阿姐想跟你说的是,男儿就更得有志气,前人读书你知道是怎么样的吗?是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 祝陈愿说完后,对上他不解的眼神,恍然醒悟,自己又好为人师了,跟个才八岁的小孩讲什么大道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