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语气拔高,双手叉腰,像是衙门的官差在审问犯罪的。 祝陈愿找了块空地坐下来,旁边恰好有从桥上垂下来的数盏灯笼,远处是来回游荡的画舫,倒也不显得这个地方幽森。 她感受江面上吹来的风,声音缥缈,“哪里有猫腻,不过是见了几面,有些缘分而已。”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她就将自己在太学知道裴恒昭之后,一连串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得宋嘉盈啧啧称奇,转头又是瞪眼,“好哇,那日我们一起去的相国寺,我问你怎么脸红了,你还说没事,就我个傻的,真以为你是日头晒红的。还有,我在寺庙每天忍受着孤寂,吃的也是清汤寡水,你倒好,日子可真逍遥。” 她说话语气都是阴阳怪气的,皱着鼻头表示不满极了。 “我这不是觉得丢脸,就不好讲出来,你看,我现在不是个全盘交代了,一点遗漏都没有。” 宋嘉盈听到她的解释,勉强表示自己接受了,又不是不知道祝陈愿的性子,打小没有确定的事情,都会憋在心里。 她收起脸上的表情,这次倒是很认真地问道:“所以,他到底哪里值得你动心了?” 祝陈愿摇头,她将头靠在膝盖上,看着前面划过的春船,很是迷茫,“你说动心?好像也没有到那上面。只是有些特别。” 这个特别之处,在于她从来没有看见男子而脸红过,也好比在那么多人当中,她无法第一眼看见陈怀一样,却能一眼注意到裴恒昭。 当然,要她说再有其他的想法,那肯定还不到这一步。 宋嘉盈听完她说的话,有些无奈,“我还以为能听到点别的呢。” 盘腿坐好,手撑在腿上,接着说道:“看来问你是问不出什么事了”,她转头看向祝陈愿,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你眼神挺好使的,至少这个小郎君没让我觉得空长了一副聪明相。看他最后策马上前用衣服罩住狂马,这人属实还可以。不然我真的要劝你,不能光看长相就心生爱慕之情,这个世上多的是这种读书负心郎,娶妻纳妾又攀高枝,到时候你被蒙骗的话,我得呕血。” 祝陈愿靠在她身上,语气淡然,“别说现在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便是真到情意互通又如何。你可听过,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她自幼读诗书,书中有很多至理名言让她印象深刻,除了风花雪月以外的决绝,更让人难以忘怀。 “更何况,纵然迈进了火坑,又不是非得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给当柴烧,那不是可劲作践自己。看走眼了,那就和离,反正我有银钱,又有娘家,管的别人怎么说呢。” 祝陈愿看着瘦弱且温柔,旁人初次见她,便以为她的性子温柔似水,是一点坎都迈不过去的女子。 其实她从小受到病痛的折磨,那些挨过的针,吃过的药,所有痛到昏厥且难以入眠的夜晚,都让她变得坚韧,更何况后来学厨,学诗经礼义,会丹青算账,也让她眼界没有那么狭窄。 世上并非只有后院。 至少在她心里,自己并不是攀附着男子生存的,也并不是成婚后,他有二心,还要帮着纳妾,养妾生子,她脑子有病才会容忍,除非她也可以养男子,那估计两人才能继续相处。 不过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她也没有说出来过,这世道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她无法要求别人,便只能让自己闭嘴。 “这真是像你的性子,岁岁,你说得对,世上男子千千万,这个不行就再换,左右又无定亲,只是动心,那就管他呢。” 能跟祝陈愿玩到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娇花,且宋嘉盈更不服气,“你看那些画舫上左拥右抱的男人,一个个自己不守夫德,却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或是恪守贞节,可真是仗着自己文人有嘴能说会道,有笔能写,就干尽荒唐事,呵,美得他们。” 祝陈愿被她这一番话是彻底逗笑了,世上能有一个姐妹如此懂她,也算是此生之幸。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