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血腥的眼睛,竟属于一个令人胆寒的恶鬼少年所有。 在桑洱观察他的时候,裴渡也正戒备地盯着她。 由于眼睛不能一下子适应昏黑小巷里的火光,在一开始,裴渡并没有看清桑洱的脸,只看见了上空的凤凰符。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心头就涌出了凶残冰冷的杀念,与穷途末路的歹意。 可以驱动凤凰符,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修士。 是修士,又突然出现在青楼外,会不会是秦家的走狗? 若是换了平时,视人命为草芥的裴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杀了这个人,以绝后患。 可衡量一下自己眼下的状态——发着低烧,浑身酸软乏力,伤口渗出臭水,久不愈合…… 若能一击毙命,杀了这人,自然是一了百了。若不小心失了手,反而会打草惊蛇,那就真的要沦落至前有虎、后有狼的境地中去了。 桑洱并不知道裴渡见她的第一面,就在忖度她好不好杀。为了表示自身没有恶意,她低头看着少年,语气担忧而温和:“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倒在这种地方?这附近可有你的家人朋友?” 裴渡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眯起了眼。 听起来……这个人似乎不知道青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是谁? 就在这时,凤凰符灼目的火光在夜风中变得微弱了几分。 眼前之人被逆光模糊了的轮廓,一点点地褪去了朦胧。裴渡终于看清了桑洱的面容。猫一样的瞳孔骤然细缩。 是她?! 对方却似乎对他的反应无知无觉,还在关切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一直躺在这里。你放心,我会治伤,你随我回去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也可以之后再说。” 头上的莺巢燕垒中,靡靡乐音不绝于耳。其中,似乎夹杂了杯盏砸地的碎裂声、不满的问话声,还有靴子急速蹬过木板的“咚咚”,或许再等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己方寻找多日的凶徒,此就躺在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长巷里。 “……”在电光火石之间,裴渡已做出了抉择,轻轻地咧了咧嘴,声音沙哑虚弱而无害:“好啊。” 桑洱得了允许,松了口气,弯腰靠近了他,试图将裴渡抱起来。 她的头发与脖颈都有一股馨香的气味,并没有嫌弃地上这个一身沙泥、来历不明的少年脏。 裴渡低低地抽了口气,状若顺从,左臂搭上了她的肩,头也歪了过去。但在桑洱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左手五指却微微收紧,做出了杀招,瞄准了她纤弱的颈。 若桑洱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他可以立刻掐碎她的喉骨,折断她的脖子。 但很快,裴渡就发现自己似乎多虑了。 他常与亡命之徒打交道,近身肉搏也不在少数。确实有人玩过先装成他的朋友,再在后面暗算他的把戏,但都被裴渡识破了。因为,当一个人对另一人有敌意时,即使伪装得再友好,身体的本能反应,也会出卖主人的防备心。而往往,偷袭会发生在两人靠近那一刻。 可这人,竟对他没有一点防备,直接将各处要害都袒露给了他。 实际上,桑洱并非不知道裴渡有多变态。纵然他此刻看起来很虚弱,但与之贴近时,桑洱还是会有一种与毒蛇缠绵、头皮轻微发麻的感觉。 只不过,桑洱好歹看过后文,知道裴渡不会让她死得那么痛快。所以,暂时可以放心罢了。 裴渡的年纪,比桑洱这副身体要小两三岁,还没有到身高抽条最快的时候,只比桑洱高出小半个头。但扶起他来,也颇为吃力。就这样一步步地挪回去,恐怕要走到天亮。 来到巷口,桑洱将他扶到墙边一个木箱上,让他坐下:“你坐好,我去找人帮忙。” 裴渡藏身于阴影中,捂着伤口,靠在围墙上,仰起脖子,眼珠若有所思地瞟向了街对面。 桑洱在街对面拦住了一个正在休息的挑货郎。 挑货郎生得黝黑壮实,手边不仅有扁担,还有小推车。有钱能使鬼推磨,桑洱出手大方,挑货郎收了她的钱,露出笑容,二话不说,就推着一辆小空车过来了。这小空车上恰好能坐两个人。 他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