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吗?” 见贾探春只顾痴痴的看着纸上那十个字,似不愿回过神来,贾琮不得不出声提醒。 贾探春沉醉欣赏被打断后,幽怨的看了贾琮一眼,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光顾着看字了,忘了看笔锋……” 听她说的正大光明,贾琮又有什么法子,只能又写一遍,然后让她来掌笔。 贾琮在一旁指点道:“始终保持正笔,不要偃笔。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出,也不要用拙滞之笔顿尾,诶……” 见探春弯笔一勾,贾琮提醒了声。 只是心里也明白,多年习惯,又岂是他两句话能改变的? 贾探春素临褚遂良书,褚书偃仰起伏,轻重缓急,崄劲明丽,蜿蜒媚好,极尽变化之能事。 和董书是两种截然不同之书风。 让她短时间内换成董书,几乎不可能。 念及此,贾琮委婉劝道:“三妹妹,你本临褚书,何必再转别体? 褚书似众芳艳舞,如鹤如鹭,有金玉之声,有婀娜之态,极尽风流。 从格体上看,我亦不如你也。” 贾探春看着纸笺上四不像的字,有些气恼的投了笔,却倔强的抿了抿嘴,眯眼道:“褚书虽绵丽流滑,细若铅丝,如折钗股,美艳无双,却不及三哥哥所书天然有趣,古拙纯真。 原本幼时喜欢褚书之妍丽,如今大了,更喜欢三哥哥所书之字体。” 说罢,又提笔,只是左右比划也无法下笔,一咬牙,对贾琮道:“劳三哥哥带我一带,让我知道该怎样纯用正笔书写。” 贾琮闻言一怔,道:“三妹妹想怎么带?” 探春正色道:“就手把手的教!” 贾琮迟疑了下:“这……” 探春没好气道:“你虽不是嫡亲的哥哥,也是正经的堂兄血亲,都是自家兄妹,又有什么不合适的?” 贾琮一想也是,探春都爽利果决,自己又何必矫情? 再说,不过是九岁十岁的丫头,虽思想早熟些,和小大人般,可到底还是孩子,因此不再推诿,站在探春身旁,大大方方握住她执笔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十个大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因有血缘亲情在,所以鼻尖的幽香及手中的腻滑,都未在贾琮心中勾起涟漪。 倒是之前大方爽气的探春,被贾琮沉稳的手握着手,耳边聆听着平静的呼吸,俏脸微霞。 只是看着那十个古拙天然的大字自她手中书写而出,探春的心思又全都集中在书法上,激动道:“三哥哥再带我一遍!” 贾琮也不多言,继续握着探春的手,连续书写了三张大纸。 等百十字写罢,他松开手,正准备让探春自己琢磨琢磨落笔,忽然觉得书房气氛有些不对,转头看去,就见门口处站着三人,宝玉、黛玉和贾环,三人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和探春…… 贾琮心中并无愧事,奇道:“怎么了?” 宝玉、黛玉、贾环三人一起眨了眨眼睛,看着贾琮。 无声回道:你问我们怎么了? 探春也回过神来,落落大方笑道:“我让三哥哥带我一带笔锋,你们瞧什么? 还有林姐姐,你从哪儿寻来的这身衣裳? 云丫头昨儿下午才走,你又这样穿。” 昨天史湘云和贾宝玉闹腾了一场后,正巧下午史家派了婆子来接人。 要是往常贾母多半会再留她住段日子,昨天却没怎么挽留,放她回去了。 贾琮倒还不知。 此刻,林黛玉穿了着士子服,也戴着璞巾。 风流娇俏,眉眼可人。 听探春这般一说,黛玉傲娇的一扬雪腻一样的下巴尖儿,道:“关云儿什么事,我自幼便这样穿!” 林黛玉父母膝下无子,对其爱如珍宝,且又见她聪明清秀,便也欲使她读书识得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所以幼时的确央其母贾氏为她准备过小儒衫。 不过与湘云着男装的飒爽英姿不同,黛玉穿这身,却愈发显得娇俏动人。 一双水雾冬泉般的眉眼,总是有情…… 宝玉一双眼睛,几乎离不得她…… 贾探春见之好笑,道:“二哥哥,你林妹妹在这,你还能读进书?仔细老爷知道了,你的好多着呢!” 贾宝玉闻言,高兴道:“老爷再不会因为这件事教训我,这是老太太的主意!” 贾琮、探春都明白,必是贾母以为贾宝玉下月就要去国子监读书,委屈他了,才想着去前尽量顺着他的心意。 然而贾宝玉再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通秉声: “宝二爷,琮三爷,老爷喊你们去书房。” 听到这声音,宝玉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抽干,煞白煞白的,笑脸也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