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此震怒之事,在江南的地界上,屈指可数。 上一次,还是因为新法推行不利,受到内阁言辞训斥,大失颜面后才这般。 布政使为总督和巡抚的副手,唐延见方悦和郭钊都不说话,便叹息一声道:“原本元辅是想派一个身份微妙之人来破局,贾家子为天子心腹,自然心向新法。天子派他南下,也确实是为新法而来。再加上他和旧党一脉密切之极的关系,还有贾家与江南诸家的亲密关系,由他出面破局,总比我们硬啃轻便些。 元辅更是将计就计,让他只身南下,本该与我等共谋,却没想到他竟会独辟蹊径,自己就将锦衣亲军给收拢了起来,让我们没了插手操控的机会。 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还请督抚两位大人示下。” 方悦依旧没有开口,郭钊沉吟了稍许,缓缓道:“人家既然自己收拢了锦衣亲军,锦衣亲军又是天子亲军,他又有天子剑傍身,我等再想制辖于他,让他为我等所用,却是不易了。不过…… 唐大人所言亦有道理,既然他是天子亲军,就免不得要推行新法。若是他不为之,天子必不容他。 不如,静观其变吧……” “静观其变?” 方悦沉声道:“那要观到几时?京里天子和内阁元辅对我们是一日耐心少过一日。可江南那几家,态度丝毫不软半点。若是按照国法强行推行,金陵城内怕留不下几家望族了。 江南重地,天下财赋三成出于此,敢有一丝动荡,则社稷不稳。 新法推行不利,我等只是受到训斥。 江南之地若是不稳,我等人头都要落地! 投鼠忌器之下,手脚被缚而行,使我等封疆之臣犹如废物一般窝囊。 怎么静观?” 郭钊、唐延闻言叹息,想要从巨室望族身上割肉,还要忌惮生乱,何其难也? 偏京里天子和内阁不能体谅,使得他们处境艰难。 一直未曾出言的按察使诸葛泰放下茶盏,忽然道:“依我看来,此局还得那贾家子来破。江南各家,素以甄家为首。甄家与天家关系渊源,纵然奉圣夫人已死,可香火情至今存留。这就注定了我们动不了甄家,然而我等若想只靠一张嘴来说服甄家奉行新法,不异于痴人说梦。但是我们不行,贾清臣或许能行。” 方悦皱眉道:“这些难道我们不懂?元辅大人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可是昨日贾清臣摆明与我等划清界限,如今金陵城各大家族哪个不知?” 诸葛泰呵呵一笑,道:“大人,贾清臣南下的初衷,不会因为昨日之事改变。这一点咱们知道,那些旧党和巨室也知道。贾清臣是个极精明的少年,他也明白,所以昨日才故意如此,只是为了缓和他初来乍到引起的周围敌意。 但是既然咱们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缓缓图之,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山不来就我,我可去就山。 他下令十月十五江南锦衣汇聚金陵,以扬声威。 我们何不趁机成全他,壮其声威? 大人您说,那些满心防备敌视着新法的江南大族,看到我等与这位注定要与他们为敌的锦衣指挥使如此融洽,会如何对待? 还容得下贾清臣徐徐图之么? 待到两虎相争之时,总有契机……” 方悦等人闻言,无不眼眸一亮。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