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地方,却不让中国人干预,连治安都由六国宪兵轮值。 她曾为此愤愤不平,哥哥安慰说,总会好的:“你看二叔他们,面对的是八国联军,眼下至少没外敌了。等我们这代起来,势必要将山东夺回来。再等到下一代,”他笑着说,“恐怕连租界是什么都不晓得了。” …… 何未忽然眼睛泛酸。 快了,还有十天,就在这个月,山东青岛就要回来了。 哥哥说得对,日子总会往好处走的。 她让莲房去找公使,莲房回来说,公使在舞厅。该是等得不耐烦,消遣去了。 何未往餐厅去,让莲房给公使递个话,在西餐厅见。二叔不喜欢六国饭店,更厌烦名流汇聚的饭店舞厅,若过去被人认出来,回家要挨骂的。 这时间,西餐厅人少,不过两三桌人。 其中一处七八个人挤在一桌上,看着像读书人,其中一人局促地翻着餐单,另外几个笑声交谈着。她直觉这桌人是逃难避险来的,不愿惹麻烦,挑了最远的四人沙发座。 莲房很快回来,犹犹豫豫地,似遇到什么事。 “公使跟人走了?”她问。 “倒也不是,”莲房轻轻坐到她身旁,轻声道,“过一会儿,人就过来。” 言罢,想想又说:“我刚才进去,见公使没任何不耐烦,觉得奇怪,多问了句。他们说,有人为公使引荐了一位刚到京的贵人,两人谈到现在,”莲房又道,“他们给我指里头的那个人,人围拢得太多了,我没大瞧清楚,但……好像白公子。” 白? ……应该是谢。 她离开百花深处,没给莲房讲过认错人的事。莲房至今还以为那是白家公子。 难怪他熟知俄国公使的行踪,看来是先有准备。 可他为什么在来六国饭店前,先去了百花深处?为了取东西吗?何未在等待中,困惑着。不消片刻,留着棕褐短发的公使进了西餐厅。 这位公使因为先和谢姓贵人有了一场极为愉快的会面,同她的谈话变得格外顺利。何家有一艘货轮出海,航路途经他们的海域,被扣下了,需这位公使帮忙协调,尽快放行。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只是那边这几年像极了中国,沙俄皇帝刚被推翻,处在百废待兴的阶段,许多事办起来慢。 “这周出海的客轮,会不会再有问题?”比起货轮,她更关心这周的客轮。 公使摆手,为她宽心说,客轮的货物少,比货轮容易放行得多。况且,何家的客轮盛名在外,乘客里有不少低调出行的显贵,鲜少有人拦。 万事谈妥。 公使回了客房,她等莲房结账。 进来一个男孩子,身形瘦长,脸如白玉。他环顾餐厅,见到何未,似认准了就是她,走过来。男孩子两手捏着张纸,规规矩矩地递了给她:“有人,要给你的。” 莲房和门口等着的茂叔谨慎看她,怕有异。 她摇头,让他们宽心。这个小男孩长得面善,细想想,像极了那个男人。 男孩子见她接了,咕哝说:“看吧,我看不懂。” 何未展开—— 百花深处误会重重,何二小姐见谅。俄公使一面,且以赔罪。谢山海。 想是怕身边人看懂,除了落款,全用俄文写的。 万一她只会说,不认字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