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骛清亲眼看到惨状,等着被用来敲打警醒这个一身傲骨、自认为能救国救民的谢家公子。 “未未。”他忽然叫她的乳名。 她心漏跳了半拍,说不出话。 …… “你不该关心这个。”他轻声说。 她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声回:“你让我问,随便问两句。你不高兴,我便不问了。” 他笑了。 何未因那声乳名,忽然再难入戏,想着,这个电话需结束了。 “后日可有空?”谢骛清问她。 “后日?”她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他在听筒那头,接着说:“我有个学弟刚从西点军校学习结束,昨日到了北京,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才俊、军事专家。你若得闲,来见一面。” “若真是才俊……早被各家未嫁的小姐看在眼里,”她轻声道,“见也无用。” 何未的手指无意识划着茶几的碧色石面,摸不清他布得什么阵。是说给监听的人听的,还是真有这么个人,想成全她的姻缘?他既说了,必然不是凭空捏造了一个人,难道真想用一个师弟回报自己伸出的援手? “不高兴了?”谢骛清打破沉寂。 她故作不快,轻声道:“没有。” “让你挑别人,又不是让人挑拣你,”他说,“你先见,若看得上,我找个谁都推不掉的媒人,促成你们。” “你觉得好,就见吧,”她想想说,“也没什么。” “后日让车接你。” 挂了电话,她和面前多宝格隔断墙里的一座自鸣钟你看我、我瞧你,一人一物对峙良久。怎地话赶着话,竟说到了一个相亲局里…… 第10章 今朝海棠香(1) 谢骛清放了听筒,低头见茶杯,早空了。 林副官立在门外,见珠帘后的谢骛清离开座椅,这才入内,低声说:“接赵参谋的车已在外候着了。他们参谋长说,今日彻查下来,赵参谋确受了诬陷,他必还赵参谋一个清白。赵参谋是为国捐躯,是英烈,这一点已在半小时前达成共识。” 谢骛清沉默着点了下头,对林副官挥手,让他出去送棺。他没有亲自送这位兄长,就像当初叔叔走,父亲没亲自送人下葬一样。不走完尘世分别的最后一步,多年后的午夜梦回就能有个不切实际的恍惚瞬间,以为人还活着,只是……不太容易见面。 *** 谢骛清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隔了一日的上午十点,谢家的车准时到了何宅门外。 负责接她的林副官在抱厦屋檐下候了没两分钟,被院子里的女孩子们拖入了厢房。 …… 莲房从天津回来,对均姜说,省心的那个没入小姐的眼,等送上船算缘尽了。而不省心的这个,起初莲房以为两人关系是计策,往后瞧,却瞧不懂了。 那夜利顺德泰晤士厅里,白公子跳了两支舞,手臂受伤的谢家公子虽未跳,却颇有闲情地让人将钢琴挪到舞厅东面,将吊着手臂的绑带摘了,即兴和舞池旁的小乐队合奏,把一首卡门里的哈巴涅拉一连弹了三遍。 白公子和何二小姐的第二支舞就是谢公子亲自弹得这首曲子作的伴奏。 翌日,莲房和茂叔在餐厅角落的桌子吃早餐,听邻桌剖析内中乾坤:谢家公子昨夜那首曲子颇有深意,卡门讲的什么?正是一位军官受诱惑爱上了吉普赛女工,坠入爱河后为她放弃了旧情人和前程,那女工却是一只绑不住的自由鸟,移情别恋爱了斗牛士。军官无法承受这一切,在斗牛场的盛大欢呼声里刺死了这位多情迷人的前恋人。 “用这首曲子,不是吃醋是什么?偏他碰上的是何家二小姐,最追求新思想的女性。” 莲房没看过歌剧,被唬得不轻,回来讲给院子里的女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