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感兴趣,可以再看一遍。”接了股份协议的人对何未笑笑。 “不用,你们继续。”何未表了诚意,不再耽误他们议事,退了出去。 未料一出放映室,被身后人追上。 何未回头,桃花眼先生。 对方笑着,轻声说:“那日一别,和二小姐是有……” “差不多一年半没见了。”她心领神会。 “一晃这么久了。”他感慨,话里眼中其实是对谢骛清的情义,两个兄弟南北相隔,再见不知何时。见到何未,他像见到自己人,聊了不少和谢骛清过去的交情。 聊到后头,他笑着问:“刚才见那个,怕不怕?” 她心有余悸:“我从没见过打仗,过去也是这样陆空作战吗?” “过去都穷,买不起这么多飞机,”桃花眼轻声道,“现在装备上来了,以后的战事更惨烈。” 那些飞机投下炸弹,谁逃得掉?再强的陆军也死伤惨烈。她不敢深想。 对方聊了两句闲话,忽然轻声道:“这一战若奉系胜,清哥说不定就有机会回来。” 消息来得过于突然,她一时无法反应。 等下午去账房对账,她渐回了神。 当初软禁谢骛清和谢家四小姐的是直系军阀,如果他们被赶走,对谢骛清来说确实是一桩大好事。他也许真会回来,哪怕悄悄回来一两天都好。 她越想越高兴,捧着茶杯笑,翻看账本笑,看着平平无奇的银烛台也笑,笑得一把年纪的账房先生直犯嘀咕……这没到年底呢,账本能瞧出什么? 账房先生老派,不喜欢自然光线,喜好将屋子弄得昏暗暗的。何未每回来,此处都要点着灯烛。茂叔想给账房装个电灯泡,账房先生都不肯,对茂叔:“你看我这白瓷杯,五年没换了,变动不得。风水顺时,不好行什么变动的。” 茂叔坐在老旧藤椅里,摸着已被磨得不见藤枝脉络的扶手,取笑道:“我们家势必要旺个几十年,您这处我可不敢来了。” 账房老先生不屑道:“不来便不来吧,你也瞧不懂账本。二小姐每回来都不见说什么,倒是你话最多。” 何未一手撑着下巴,换了个姿势望着账房外的树杈子,又是一笑。 老账房先生和中年管家跟着一齐往树杈上看……是有一只蜜蜂绕着窗台上晒着的盆景打转……但总不见得,瞧见一只蜜蜂就笑到了现在? …… 金秋十月,直系军阀被赶出北京。 很快,在此战获胜的几大军阀一同电邀孙先生北上,共商国是。 南北统一终见了曙光。 谢骛清的公寓聚集了此番要北上的第一批人。 等在客厅的人大多和他相熟,只有一个是最近投诚的,还有个头次来广州的将军,那男人四十来岁,被战场洗礼得像五六十岁的人,满面风霜,头发花白。 他一见谢骛清便立刻起身:“谢少将军。”众人不明所以,实在不知这二人有何交集。 那人对大家解释:“去年要没有谢将军,我就死在石林里了,”那人声色沉稳,但目光炙热,“谢将军本可以不管我。但他听说有友军困在那里,带着手|枪营趁夜过来突袭,将我们这一小支队伍救了出去。” 谢骛清露出笑意:“先坐。” 众将落座,开始热烈地讨论这一次北京之行。 林骁立在一旁,看着谢骛清的侧脸,沉浸在去年的回忆里。那个月谢骛清一个人带着手|枪营和伤兵被冲散了,等他带着一百来个残兵到了地图可查的一个镇子,已入了冬。主力部队终于等到他,林骁和十几个亲信将领全都红了眼,林骁直接就低头掉了泪。 当时谢骛清抹掉林骁脸上的泪,说了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独身是为了我。” 众将领都被他这话气得笑了。 …… 此公寓内的不管籍贯在何处,信仰是否一样,都是一心反军阀的爱国将领。枪炮鲜血里走出来的男人们终见统一曙光,难得轻松,不约而同拿平日最严肃的谢骛清开玩笑,取笑他上一回入京在情海里跃浪翻波惹了不少情债,这一回再去怕不轻松了。 谢骛清任他们说,好烟好酒招待了一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