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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 第39节


广德楼前,总要找机会吃两口饭的。我一会儿去泰丰楼定个包房,还需你帮忙‘救’他出来吃晚饭。”

    林骁马上接过:“卑职一定办到。”

    何未让林骁去了,回了茶座。

    方才包房里的祝先生已换了一身米色西装,等在那里。

    说起来,两人结缘还是在恭王府,那天谢骛清中途一走,她心中难过,到走廊里望院子里的风景。她并不知这恭王府有讲究,外客是从假山旁直接入戏楼的,走廊只能走府内人和贵客,没谢骛清带路,王府的人见她一个不认识的小姐立在走廊里,想劝她离开,被这位祝先生拦住了。

    “这位是何七先生的家里人。” 祝谦怀当时对恭王府的人解释。

    一晃两年过去,祝先生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卸了妆的男人有着书生身段芙蓉面,往桌旁一坐便引人频频远望。美则美,却是彬彬有礼,维持着男儿郎本色。

    “先生下一场去哪里?”她坐下。

    “广德楼,”祝先生笑着道,“还是上海商会的堂会。方才多谢二小姐解围了。”

    解围?她笑:“先生方才被刁难了?”

    “倒不是刁难,只是有重任在身,拉拢那位谢家少将军。我本想做个表面功夫,二小姐一来,表面功夫都省去了。”

    何未倒茶给祝先生:“他不大好拉拢的,百战功高,傲气得很。上一回在天津,有两位逊清皇室的人求他帮着说两句话,他没答应不说,还让人家帮着问日本人讨回旅顺大连。”

    祝先生意外:“竟是这样的一位将军吗?”

    “祝先生以为,他是怎样的将军?”

    “我对这位将军了解不多,只听说他十几岁时就是‘杀人手段救国心’,可惜自掌了兵权后就失了初衷,以死遁为计,重兵囤于云贵,长达九年不肯露面,更不肯为民出兵。上一回来京,风流韵事可是攒下了不少,这一回北上,”祝先生轻声道,“对南北形势的态度暧昧,是坐山观虎斗的立场。”

    她先是惊讶,细想想,谢骛清确实难得露面一次,上一回出现是在胭脂洞里,这一回又是衣香鬓影里才能见真容,难怪被人误解。

    她像看到了自己在市井传闻里的模样,不禁笑了:“可昨日在车站,还是有不少文人和进步学生迎接他,愿意相信他的。”

    祝先生微笑着没强辩,神情像在说:那只是因为谢骛清少年成名,而今的谢骛清早就不是如此了。祝先生平日接触的都是军阀和各界名流,他的一番话该是这些人对谢骛清的认知,也不怪祝先生误解,这就是谢骛清有意营造的假想。

    何未不好多解释,也笑了笑。

    “不过对南方的另一位谢将军,祝某倒是真心仰慕。” 祝先生又说。

    谢?难道是谢卿淮?

    “这位将军叫谢卿淮,不趋权贵,不醉声色,不荣功名,”祝先生欣赏地说,“可惜他不离南方,若有朝一日我去香港演出,倒是想去拜访。”

    何未忍着笑意,端起茶杯抿了口。

    “我可说错了什么?”祝先生觉察到她的笑。

    她低声道:“这两位谢将军是朋友。祝先生若能放下成见,试着结交包厢里的谢少将军,说不定日后有机会认识那位从不北上的谢卿淮将军。”

    祝先生惊讶,因“爱屋及乌”,对谢骛清生出几分好感。

    一壶香片喝完,有人问祝先生是否方便去另一处包厢,有人想请他喝杯茶。

    祝先生要走时,何未问了句:“邓公子还在湖广会馆吗?”

    “还在。” 祝先生轻声答,怕被外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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