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紧张起来,林骁走时叮嘱过,能不出门就不要出去。 “好。”谢骛清直接答应了。 “不过二叔在府里,只能在内城走走。你想去哪儿?” “想看一些,”他想想,说,“没看过的。” 没看过的? 她皱眉:“你这两次来,都是名义上的贵客,还有什么是你没看过的?” 他笑:“想看二小姐这两年真正做的事。” “真正做的……”她回忆,“我带你去看一样和航运无关的,和二叔也无关的。” 何未让谢骛清的司机开去前门外。 骛清没多问,等着她揭晓。 绕到前门外,在满眼的人力车,零星的自行车,还有牵着骆驼的人当中,耐心坐在车里等着。等着等着,就见一辆当当车沿着土地里的铁轨道驶过去。 “跟着它。”何未说。 他们的轿车缓慢行驶,跟着那一辆挤满乘客的当当车,没多会儿车便靠到路边,等车的人往上挤着。售票员穿着蓝色布袍子,脖子上挂着卖票的布袋子,拿着红蓝笔,一张张捻着票。“这个我参了股的,”她对谢骛清说,“刚开通没多久,只有这一条线路。等先运行一段时间,再开新线路。到时候满北京都是铛铛铛铛的声音,就没这么挤了。我们就能坐了,悄悄坐。” 电车公司是官商合办的。 当初投钱的时候,说要买上海法租界的那种车,都很有热情。 “你别看只是一个电车,为了能支持运行,还要建自己的发电厂,”她说起这个是一肚子苦水,“我是真没想到,做当当车,要去关心源头发电的问题。” 她发现谢骛清听得认真,就讲得更详细了:“建发电厂要有水,但北京这里没南方水源多,要先请专家勘测水源,后来发现挖井完全满足不了电厂的需求,选址就局限了很多,只能选有河的地方,”说起这个,又是一肚子苦水,“等选了址,地皮也买了,又出事了。附近的村民对电厂不了解,害怕这个东西,那些乡绅想从中抽油水,就鼓动大家一起抵制。京兆尹公署只能在当中调解,他们投诉,我们申辩,闹了好几年。” 她无奈笑笑:“大家最后都烦了,问我能不能不建这个电厂,或是换个地方。我说换个地方没有水源,厂子发不出电,用来养鹰吗?” 那些大老爷喜欢以养鹰为风雅趣事,被她当时一说全笑了。 “我给他们讲,没有电厂,我们只能供得起几辆车。北京城有多少人?”她指远处的当当车车尾,“你看现在也是,车太少,站在车尾外的人多危险。等电厂建好了,就能有更多的线路,更多的车,像租界里一样。” 那些大老爷就笑,说她总能找到理由。 “他们就笑着问我,何家不是有电厂吗?我说何家电厂小,供电灯都不够。他们就说,现在电费那么贵,二小姐你如此上心,是不是想多建厂子,多赚钱。” 谢骛清听得笑了。 她也笑:“我说,旁人我不知道,何家做生意当然要赚钱,不赚钱怎么开拓更大的市场?我就指着广德楼里的灯泡问他们,你们晓得北京、全国能装得起电灯泡的人家有几个?装灯泡不贵,但电费贵,一般人家用不起。现在的电费贵,不就是因为厂子少,物以稀为贵,供电量少,电费不就贵了吗?电厂多了,电费才能降下来。” 总之,真是千难万难:“最后,申辩终于通过了。浪费了几年。” 她说到这里,发现车内静了许久,连司机都津津有味地听着。 “他们对这个真感兴趣吗?”她悄悄问谢骛清。 谢骛清颔首,对她轻声道:“你不讲,我都不知道,想经营电车,还要先建电厂。” 这就像想开卤肉店,却要自己先开养殖场,想卖衣服,自己先种棉花,令人无法想象。说到底还是底子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