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冀曦跟着沈沧海下了楼。这会他心头的疑惑比来时更多,比方说阮慕贤看着风雅怎么做的青帮中人,又比如他口中的小四是哪一个。 但这些都不是现下最紧要的问题。他也没忘了自己今天出来的目的是替白青竹打听白氏商行的消息,虽说过程曲折离奇了些,得到的也是噩耗,可到底要回去和她说了才行。 从今往后他们二人还不知如何相处。白青竹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平生最讨厌那些个响马盗贼之流,青帮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是。 沈沧海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扭头道“你是不是要回去把消息递了?” 萧冀曦被问中心思,张大了嘴。 “白家二小姐在上海的事,我一早知道。”沈沧海伸手拦停了一辆黄包车。“你只记得带着写好的拜帖今晚七点到法租界阮公馆——就是这儿——其他要做什么随你。” 萧冀曦坐不惯黄包车,火烧屁股一样要跳起来,又叫沈沧海按下去。“凡事你都得习惯着。如若不然,就算进军校也还只能充作炮灰。”这样说着,她嘴角又露出那种讥诮的笑意。“—你以为凡是进去了,便都能做胡宗南么?” 萧冀曦一时默然。 他觉着沈沧海的话像是歪理,但又挑不出错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那些人的阵亡率他当然也知道,换句话说他抱有参军心思的时候,就早把生死一并置之度外了。 可他不信进青帮厮混几年就能把死亡的概率降下来。 沈沧海从包里掏了钱给车夫,看萧冀曦一脸怀疑神色,嗤道“就算只练练拳脚身手,对你也裨益良多,更不要说为人处世,算计筹谋,象牙塔里可教不了这许多。” 萧冀曦想了一回,不得不承认这歪理还是很有道理的。沈沧海多说这几句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不等萧冀曦做出反应就已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萧冀曦欲出口的话被堵在嘴里,徒劳的张了张口,最终只得对着一骑绝尘的汽车垂头丧气。 他自嘲的笑了笑,对车夫和和气气道“劳烦送我到复旦。” 车夫很讶异的看了萧冀曦一眼,想必是在琢磨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怎么会与青帮扯上关系。 但他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低下头去拉车。 那是个头发已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已算麻木的神情。黄包车在烈日下行进,汗水便从他灰白的鬓角上缓缓淌下来。 萧冀曦默默看着,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他从不曾这样近的去观摩一个真正穷困的人,但就是这种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只是坐在车上无论怎样想,总都有些伪善的意思。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萧冀曦给车夫道了一声谢,远远就看见白青竹在校门口等着。 天气尚有些炎热,她已经等了半日。虽然在树荫下站着,鬓边也已经有了汗珠。 萧冀曦心疼的几步赶上去。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