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旦。 元旦照旧是热闹的,而且似乎越来越热闹。 这原因细想一下就能知道,日本人要营造出一种治下和平的假象,拿枪逼着都得逼出点红火劲儿来。 中国人过元旦跟过新年其实区别不大,都乐意红红火火的。满大街都是红色,萧冀曦看那红不像是喜庆,像是什么人被一刀杀了,流出满大街的血。 红的瘆人。 只是面上还得扯起一个笑来对付眼前的年,因为他如今算是个所谓良民身份,在日本人治下得是高兴地,以示自己过得很好。 上海现在明面上用的都是昭和纪年了。但萧冀曦自己记着,这是民国二十八年。 元旦跟新年唯有一点不一样,就是人都不会回家去。萧冀曦的月宫里热闹的很,人群挤挤挨挨的,在一起也不知是图个什么。 正日子就更热闹,屋子里暖的不像是冬天。台上歌女拿吴侬软语唱着新年赞歌,仿佛眼下就是太平盛世。 萧冀曦自嘲的想着,黄浦江也算是一条江,他要是会写曲子,就该试着写写那传说中的玉树后庭花。 可是商女真就不知亡国恨? 不可能的。国破家亡,人人都知道是何等凄凉,只是活着的人除了反抗者,都想得过且过,日子得过下去,所以商女唱起来亡国恨,那都是为了生存。 他现在也学会了闹中取静。只要他坐在二楼上头,就仿佛楼下吵吵嚷嚷的一切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白青竹的生意也好,但她现在到了晚上就闭店,来找萧冀曦。白青松不乐意踏足这样的地方,所以这里足够安全,而且也不会让她在节日里感到孤单。 “过年不去看松哥?”萧冀曦马马虎虎的学了点调酒,冬天里只有苹果,酒杯里不伦不类塞着苹果片。 “不去了。”白青竹提起这个就有点消沉,趴在桌子上拿调酒棒戳杯子里的苹果片,看着它们沉下去再浮起来。“去了得被他问东问西,我要保密,又什么都不能和他说。” 萧冀曦在这件事上从不去劝白青竹,他也是在刻意疏远白青松。从前是白青松一门心思想护着他们,现在是俩人不约而同的携起手来想护住这个大哥,就是方式有点残忍。 流霜从下头跑了上来。她跑得急,刚才又在下头跳舞,额头微微的沁出一层汗来。 萧冀曦随手从台子上拿了两张餐巾纸扔过去。“这是怎么了?” “我去送客人的时候,看见那个日本人的车从街那头开过来了。”流霜把纸巾捏在手里,小声说。“就是上次您动了枪以后,来那个。” 是铃木薰。萧冀曦颇为意外的和白青竹对视了一眼。日本人可是很重视元旦的,这时候他不是该在家里吃他的荞麦面——难为虞瑰还得跟着一起。 铃木薰轻车熟路的从楼梯上来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萧冀曦看着那对黑眼圈心想,看来汪精M.DXSzxedu.CoM